没等系统说完,阿诺德就选了【是】。
很快,他就感觉有一股暖流进入他僵冷的身体,让他拥有足够控制四肢的气力。
虽然还是浑身刀扎般的疼,好在他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密密麻麻的疼痛,不影响战斗。
在几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摇晃着站了起来,睫毛和眼睑还沾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因为干掉的血垢让他有些不舒服,便用衣袖擦了擦,露出一张残留着些许稚气的少年的脸。
偏偏是这样一张无害的脸,让其中一名入侵者应激性地眼皮一跳,驱动了异能,想要将这只仍余一丝生机的魔鬼按死在地狱里。
站在异能化作的千万万尖刀的中心,阿诺德没有朝敌人投去眼神,而是无声地呼唤着从他休克起就沉寂下来的【I】。
他本来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他甚至可以顶着扭曲的契约杀死凡尔纳,更何况是没有契约作为底牌的对方?
当【I】一如既往地回应了他的召唤之后,他就更不需要在意对方了。
因为……对方不过是一个他随时可以杀掉的NPC而已。
阿诺德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没有牵动心脏的抽痛,他这才意识到,随着凡尔纳的死亡,契约对阿诺德造成的影响也在减弱,契约形成的丝线原本紧紧地束缚着他,现在变得越来越松弛。
他不需要化解攻势,只需要解决掉发起攻势的人。
看似锋利无匹的尖刀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逸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分子,刀光剑影中,阿诺德朝着发起攻势的人走去,一如拖着沉重的伤势直直地走到凡尔纳面前那样。
但阿诺德的眼里却没有多少兴致。
当他喘着气单膝跪压在凡尔纳身上,发现右手穿透的那颗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变得死寂时,随着眼前一黑的晕厥同时到来的,还有深深的索然无味。
他对于大多数战斗都不算认真,因为很少有人拥有挑战他的能力,对付绝大部分人,他都像猫抓耗子那样轻松写意,一举一动都是漫不经心的戏耍。
但凡尔纳不太一样。
阿诺德无视各种风险,亲自来到凡尔纳绑走女王的现场,就是为了给对方使用契约的机会……或者说,逼迫对方动用这个契约。
阿诺德不介意凡尔纳用多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他,因为即使是没有三观和道德的阿诺德,也明白自己的郑重对待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阿诺德对凡尔纳起过真实的杀意,这是他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阿诺德也极少这么认真地对待一次战斗,所以他真的很期待凡尔纳可能给他带来的乐趣。
相应地,阿诺德也愿意给对方一个增加砝码的机会,允许对方使用契约这样作弊的东西来限制他。
但凡尔纳并没有做到阿诺德最期待的事情,得到了他的另眼相待,结局却与其他普通NPC没什么区别。
阿诺德没死,凡尔纳却死了。
真是千篇一律,即使掌握了契约,也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吗?
阿诺德看过太多次同样的结尾,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对抗这个契约,而不是在跟凡尔纳本人战斗。他给了对方机会,可是对方没有抓住,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死掉了。
“无聊。”他抱着胳膊说道。
没人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动的手,只见率先发动攻击的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对离得最近的司汤达蠕动着嘴唇,好似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未说出口,脖颈中间蓦地出现了一道肉红色的血痕。
同伴飙射的血液猛的溅到了司汤达的脸上,浇得他满头满脸,表情一片空白。
他只来得及接住同伴向后倒去的背,还有与躯体断开连接的温热的头。
这时他油然而生一阵后知后觉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不久之前,阿诺德差点杀死他半身的异能体的那一刻。
司汤达毫不怀疑阿诺德是个真正悍不畏死的战士,但司汤达也缓缓意识到了对方不仅仅是一位战士。
司汤达看着阿诺德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满不在乎的神情,心中浮现一个想法:身为值得尊敬的战士的同时,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对阿诺德来说,杀。人不比杀鸡更困难。
司汤达一开始对阿诺德的认知是准确的。
这就是个因为强大而丧失了基本同理心的怪物,即使披着迷惑性很强的皮囊,也改变不了残忍的本质。
司汤达的胃部一阵痉挛,忍不住干呕起来,在生理与心理的双重恐慌之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将目光死死地黏在阿诺德惊人美丽的脸上,仿佛要把这个即将送他下地狱的金瞳人形的怪物牢牢记住。
阿诺德从不吝啬向他人展露他的笑脸,这次也是一样。
没有了供他取乐的人,阿诺德也失去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欲。望,他准备速战速决,把入侵者全部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