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却哭了,就像十几年前那样,泪水近乎决堤,滚烫的泪珠滴在阿诺德的衣服上,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让人颤栗的烫。
“太好了……太好了……”她不住地重复着,一会儿抱着阿诺德,一会儿又抬头看着阿诺德的脸,仿佛要弥补这十几年来的损失。
也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她哭得有些喘不上气,“我、我……”
看着这样的妈妈,阿诺德蓦地想起了【七个背叛者】袭击的当日,他因为契约而陷入濒死的时候看到的女王昏迷的脸。
他那时候应该是想着——我不会输。
现在,他却不自觉地说道,“这次我也保护你了。”
——就像十几年前那样。
七岁生日那天,他曾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预感,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当那颗致命的子弹发射出来的前一分钟,他整个人坐立不安。
“妈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认真地说道。
“Baby,等一下,只要一下就好,等我们在郊外拍完照就马上回去,妈妈保证。”女王耐心地安抚道,她以为阿诺德是孩子心性,坐不住了。
阿诺德的预感是对的,当他坐在女王的怀抱里,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的时候,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镜头。
他从未视力那么好过,明明刺客小心地隐匿起了身形,他还是在那一刻清楚地捕捉并预判了那颗从枪管里射出来的子弹的轨迹,如果不出意外,那颗子弹将会射入女王的心脏。
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她会死的。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像是不舒服似的,突兀地动了动,用自己的身躯为女王挡下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妈妈,”他说,“我保护好你了。”
“虽然你说你没有骑士,我也没有爸爸……”他看到自己的胸口涌出了大量的血,“但是我可以当你的骑士。”
他一直都知道,他妈妈也曾是个公主。
很小的时候,他也和妈妈遭遇过刺杀,那次是妈妈挡在了他面前,因此右手受了洞穿伤,写字不太利索,不得不改练左手字。
他问妈妈为什么要保护他,妈妈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所以他也认为,自己有必要保护好妈妈——他应该也是爱妈妈的。
在子弹射入身躯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故事里的骑士,并且发现一件让他快乐的事——
“我跟骑士一样勇敢。”
正好,他现在的职位也是骑士,不过比一般的骑士要高级,他是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
一如既往地,他做到了骑士该做到的事。
他很庆幸,原身阿诺德是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候选人,如果原身没有这层身份,那他就不会加入钟塔侍从,出现【七个背叛者】袭击这种级别的危险时,就没人能挡在他妈妈面前、保护好她了。
她大哭起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哽咽着说道,“你不用保护我!你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你还很年轻,你还只是个孩子,”她语气激动,“我已经活了很久了,但你的人生不应该这样草率地结束!”
“没关系。”阿诺德突然说道,“只要灵魂存在,我就永远不会死。”
他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件事。
——异能生于灵魂。
只要他的灵魂还存在着,无所不能的异能就会为他所用,任他驱使。
【I】,我的半身,我的灵魂。它即是阿诺德本身,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从出生起就伴随着阿诺德,只是那时的阿诺德还未发现这个沉默的伙伴。
他曾一度以为是系统帮了他,让他能够重回人间。但是,其实无论系统有没有绑定他,他都拥有重生的能力,只要他发觉到了【I】的存在,他就无所不能。
按照异能规则,【I】可以做到任何事,但是这其实是个悖论——因为阿诺德就曾被契约所束缚,不得不囿于异能力的铁则。
既然如此,【I】就谈不上是无所不能的异能,它是有限制的,是有极限的。
然而实际上,这只是由于【I】的主人思维陷入误区而导致的一点小问题。
它的主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所谓的异能并非系统的衍生物,而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问自己。
他可以打破规则吗?
答案是肯定的——只要他想,他什么都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