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回来的。”她说,“只要有人害怕被追问,就会有人想堵住嘴。”
“那就让他们来。”黄五娘从篮底取出一块玉简,轻轻放在讲台上,“‘薪语密码’已全数植入新终端,全国千所学堂的信火系统完成升级。这一次,我们不再藏,而是公开教??如何提问,如何记录,如何面对自己的‘雪夜’。”
阿禾点头。
她走到墙边,取下那块教材木匣,当众打开。里面不再是纸质书册,而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芯片,内部流转着微光,仿佛封存着万千思绪。
“这是新版《信火通识》。”她说,“第一课,叫‘承认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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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太学。
晨钟响起,百余名士子列坐堂前。监考官捧着试卷步入大殿,却见卷首并无题目,只有一行朱笔批注:
>**请写下你最近一次无法入睡的夜晚,你在想什么?**
全场哗然。
有人怒斥“荒谬”,有人冷笑“惑众”,更有御史当场奏报,称太学主祭“受邪说蛊惑,败坏纲常”。
可主祭只是静静坐在案前,翻开自己的答卷,提笔写下:
>“十年前,我举报同窗私阅禁书,致其流放致死。昨夜,我梦见他站在我门前,浑身湿透,说:‘你说我是贼,可你偷走了我的命。’我醒后,第一次对自己说:我错了。”
他将答卷高举过头,朗声道:“若此为邪说,我愿堕地狱。”
满堂寂然。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一座新建的信火学堂内,十名牧童围坐在篝火旁。教师是个退役老兵,左臂残缺,右手指着星空,问:“你们觉得,星星会疼吗?”
孩子们摇头。
“可我觉得会。”他说,“因为我打仗时,每射出一箭,都听见天空在哭。后来我才明白,那不是星星疼,是我心里有人在哭。”
一个小女孩举起手:“老师,我阿妈说梦里的事都是假的。”
“梦是假的,”老兵轻声说,“可梦里的痛是真的。就像你梦见狼咬羊,醒来心跳很快??那不是怕狼,是怕失去。”
夜风拂过草原,纸鹤随风升起,一只、两只、数十只,载着稚嫩的问题,飞向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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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月,皇宫深处。
皇后张氏独坐偏殿,手中握着一只白瓷杯,茶已凉。她面前摆着七只纸鹤,全是匿名送来的回复。有人写:“你也该被原谅。”有人写:“你伸手了,就已经不是恶人。”也有人冷酷地说:“你梦见他坠崖却不拉,说明你早就判他死刑。”
她看着最后一句,指尖发抖。
这时,宫女轻步进来,呈上一只新纸鹤,墨迹未干:
>“我父亲杀了我母亲,我恨他入骨。可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还是婴儿,他在摇篮边唱歌。我突然哭了,不是因为他死,而是因为??我也曾被爱过。”
署名:**刑部尚书之子**
皇后久久凝视,终将这只纸鹤放在心口,低语:“原来……宽恕不是终点,是起点。”
她起身走向御书房,欲求见新帝。
却在廊下遇见少年天子,正独自倚栏,望着池中那只蓝色纸鹤。它已被水流带到池心,微微打转,像一颗不肯沉没的心。
“母后。”他回头,神色平静,“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