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我一定给你拿回来!”
赵宥慈眼泪挂在脸上,又想哭,却又莫名想笑,嘴角刚刚扯出来,又觉得心酸,愣了片刻,只剩下着急。
平日里看着病殃殃的,真跑起来,大概因为腿长人瘦,竟然很快就没有影子。
这里的巷道非常复杂,她抱着一堆东西,没过一会,连陈楚年也找不到了,干着急也没用,只能努力冷静下来,等警察到来。
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他像箭一样窜出去的影子,要是他受伤了怎么办?赵宥慈越想越后悔,要么她刚才就应该跟上去,要么,她真的不应该这么任性的。
杯子不要就不要了,总没有楚年的安危重要。
这时,警察来了,赵宥慈和警察说明了情况,警察说他们年纪轻轻一点安全意识没有,这里弯弯绕绕,拐角这么多的,可得找好一会,也不知道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她低下头,也觉得愧疚。
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痛呼,又长又尖,几乎一瞬间,大家都朝那个地方看过去。
赵宥慈腿都软了,虽然总觉得这样式的音色不像是陈楚年能叫的出来的,但还是心里着急,万一他真遇上什么,情急之下,也不是不可能。
一群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绕啊绕,最终绕进一个小胡同里,转过弯,只见黑漆漆的路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三个人。
赵宥慈还没看清,眼睛就被泪水模糊了,下意识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楚年!”
一边喊一边向前跑,刚跑出去几步,忽然被人一把拉住,熟悉的气味充盈鼻腔,传来的声音依旧懒懒的,但掩盖不住地带着颤,似乎说一句话就能挨一刀似的:
“没死呢。”
赵宥慈停住脚步,回头,陈楚年单手捂着腰,强装无事斜斜靠在墙上,可脸上多了三个血口子,嘴角更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他整个人坚持不住地微微蜷缩着背,带血的胳膊垂着,另一只则捂住腰,而她的杯子,被那只手夹着,好好地护在怀里,他明明又疼又狼狈,却依旧提了一口气,皱着眉,艰难地朝她笑:
“厉害吗?第一次打架,一挑三,把他们三都打趴了。”
赵宥慈忍着泪水回头,地上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偷她杯子的小混混,三人也是浑身挂彩,更是连站起来都不能。
她怀里忽然递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她回头,只见他满是血口的胳膊青筋凸起,就连给她递过来的时候还打着颤呢。
赵宥慈连忙接过,她的杯子完好无损,甚至连脏都没脏。
警察看了一眼陈楚年,说是联系了救护车,赵宥慈瞄了一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想去医院,反正王叔就在附近,看他还能笑得出,应该没事,他们自己回去看,而且他体质特殊,如果严重的话,得专门的医生才了解他的情况。
警察要了二人的联系方式,说后续的情况会通知他们。
赵宥慈已经给王叔发了定位,胡同太小,车进不来,他们还得往外走几步。
她伸出手,他默了默,吸着一口气,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一条胳膊递到她臂弯里让她搀着,结果,刚走出一步,他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幸亏落地的瞬间赵宥慈扶了一下,勉强没趴下去,却是再也站不住了。
陈楚年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伤口很多,但还好都不是什么大动脉,流了一些血干巴地黏在身上,而那些血淋淋的口子,赵宥慈看都不敢看,生怕碰到一下,那得多疼啊。
他被她托着,双腿发软,半坐在地上,他汗淋淋的背靠在她怀里,否则就要倒下去,头也没力气地歪倒在她肩膀上,他双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只要稍稍一动,骨头皮肉揪连着疼,即便他这样一个能忍的人,也忍不住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喘息着,喉间有低低的闷哼。
赵宥慈温柔地托着他,让他放松下来,瘫软在她怀抱里,一边掉眼泪,一边给王叔打电话:“您快过来,把他送去医院吧。”
她这才后知后觉,他哪里是伤的没有那三人严重?分明是他更能忍,靠一口气撑着,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三个人打他一个,他伤的能不重吗?
陈楚年意识逐渐涣散,起初还能勉强撑着自己的头,双眼紧闭,努力靠调整呼吸舒缓疼痛,渐渐的,赵宥慈感觉她肩头越来越沉,他的头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满满地往下滑,先前紧皱的眉心也渐渐放松,像是昏了过去。
赵宥慈慌忙摇着他,方才只敢无声地掉眼泪,这下一叫他的名字,惶恐袭上她的心头:
“楚年不许睡再坚持一下”
她真是有病,为什么偏偏要这个破杯子呢?
他的头像是一个洋娃娃,白白的皮肤上带着血迹,长长的黑色睫毛覆盖下来,沉沉地睡去,脖颈像是一条风筝线,垂在她的手臂上。
赵宥慈一声又一声地叫他,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疼痛再次袭来,眉心再次拧起来,却艰难地睁开眼,想要抬起手都做不到,只是轻轻唤她:
“不哭了杯子给你拿回来了。”
他被她抱着,好安心。
这时,王叔终于赶到,见陈楚年已经快要不省人事,连忙弯下腰,让赵宥慈帮他把陈楚年架上去,几个警察见状也急了,刚才看着没事的,现在看来才是伤的最重的。
几个人合力把他抱上王叔的背,他却似乎一点意识都没有,刚刚背上去,又滑下来。
后来,实在没办法,两名警察一前一后把他抬起来架上了车。
赵宥慈抱着他坐在后座,他的头放在她膝盖上,一张小脸一点生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