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小鱼儿怎么办?”
“我上课她刚好暑假,去姥姥家吧。如果她开学以后我也要经常出差,就把她姥姥接过来。我问小鱼儿了,我说以后妈妈要是很忙怎么办?她说她愿意跟姥姥生活,还有小猫,不无聊。我说那要是妈妈带你转学去别的地方呢?她说也愿意,愿意跟妈妈一起冒险,很快乐。”
张若瑶说:“大猛也能帮你照顾。”
姜西缘说:“你这话吧,就是没当妈的人会说出来的,你要是当妈就知道,除了自己,孩子交给谁都不放心,我连我自己亲妈都勉勉强强信任,别说他和他妈了。”
张若瑶问:“任猛怎么说,没有干涉你吧?”
姜西缘连扔了几根薯条在嘴里,说:“干他屁事,黄了。”
张若瑶懵了下:“什么黄了?”
“我和他呗,黄了。不处了。”
张若瑶还没反应过来。
闻辽把又一块披萨上的培根丁都摘下来,剩下都是张若瑶能吃的了,递给她,然后自己把培根吃了,摘下手套,站起身:“你们聊吧,我吃饱了,骑车去了,今天不到十五公里我不回来。”
姜西缘目送闻辽出门,然后朝张若瑶撇撇嘴:“真有眼力见儿呢。”
张若瑶笑:“对,他敏感。”
姜西缘也笑,跟张若瑶说她和任猛之间的始末。其实也没什么,最近都挺顺利的,她和任猛妈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了,跟任猛说了她的想法,任猛也支持,说一个家庭里,一个人保障稳定的衣食住行,另一个人有事业追求以达到家庭阶层的进步,这种搭配是非常合理的,姜西缘既然愿意追一追,他就愿意支持。
“他知道你可能不开这个店了,要换城市生活?”
“我告诉他了,他说他等我。就是这个等字儿让我觉得心里不平顺,我都没想好以后怎么样呢,就先有一个地方,先有那么个人,巴巴地等着我了,我这平白无故就多了个担子,哪说理去。”
姜西缘讲着讲着,开始自嘲:“但是换角度想,他要是跟我说,我去哪他去哪,我也不会特别感动。我会觉得他对他爸妈不负责任。所以说就无解。”
无解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就随缘呗,以后再说吧。”
姜西缘坦言,是因为她和任猛如今处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他们的进程不一样,她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脱身,对待婚恋一事早就没有了什么非谁不可的心气儿,再找也行,不找也可,恋爱的过程比结果重要。但是任猛不一样,他还有个关于家庭的人生理想待实现呢。
姜西缘悄悄跟张若瑶咬耳朵,说她上个星期在家大哭一场,当妈以后已经很久没痛哭成那样了。
并不是因为任猛跟她的关系混沌,是因为小鱼儿。她发现了小鱼儿的日记,没忍住,偷看了。
张若瑶严正谴责这种行为。
她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她用密码本写日记,爸爸把她密码本硬生生掰开了,都坏了,还硬不承认是他干的。她不再敢把日记带回家了,就放在教室,放在桌洞里,但是后来发现老师也会偷偷翻学生桌洞。
那时候不像现在,讲什么隐私,小孩子哪有隐私。
那日记,最终的归处在哪里呢?
张若瑶回想那时候,真是万幸,她还有个能帮她兜事儿的好跟班。
她后来把自己的日记本和偷偷买的课外书,都放到闻辽书包里。闻辽是肯定不会偷看的,还会帮她保管,如果老师发现,还能直接栽赃给他。
现在想想,她信任闻辽,还真是从很早很早就开始了
姜西缘接着讲:“我看了小鱼儿的日记,她
在日记里写,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去王姥姥,也就是任猛妈那里。任猛妈对她很好,但她觉得不自在,她知道妈妈和萌叔叔在谈恋爱,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要讨好萌叔叔和王姥姥,因为她明白,她表现得再乖巧一点,再好一点,王姥姥就会多喜欢妈妈一点。”
姜西缘把塑料手套摘了,打了个嗝,目光盯向一处:“你不知道,我看完心里是什么滋味。我反省,是我平时在小鱼儿面前表现出太多负能量了,我不自觉地给自己称斤两,判定自己在婚恋里的价值,我本质上是自卑的,影响了小鱼儿。不该这样的。我不该自卑的。”
张若瑶问:“后悔吗?”
“我后悔第一次婚姻,后悔没有擦亮眼睛,唯独不后悔生小鱼儿。我觉得我生了个小号的自己,我小时候也这样,什么事儿都明白,什么事儿都不和别人讲,哪怕自己受点委屈,我也想天下太平。小时候我奶总打我,偏心我表哥,但我从来不告诉我妈。”
姜西缘说:“爱别人很简单,好像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能力。但爱自己很难,很多人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把饮料拧开,和张若瑶的茶杯相碰:“我提一杯啊,人生短短三万天,咱们得爱自己。”
张若瑶开玩笑问她,请问您觉得这个爱自己的具体表现,大概是什么呢?
姜西缘想想说:“大概就是,快活时就可劲儿快活,痛苦时也别抛弃自个儿吧。”
手机响了,闻辽微信进来了。
他骑车骑到夜市去了,拍了张照片。
“你喜欢的那家鲜榨果汁今年又开了,你是要胡萝卜苹果,还是橙子百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