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宜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血渍晕开,露出修长的手指。
“她最近交了新朋友。”贝序状似无意地说,“她校内乐团那个,叫纪什么来着?天天给她送早餐。”
顾知宜的动作顿了一下。
“还有她的拍戏那个搭档。”贝序继续道,“上周陪她对戏到凌晨。”
湿巾被捏成一团,顾知宜抬眼,语气平静:“她开心吗?”
贝序盯着他看了几秒,粲然一笑,“当然。”
…海港的风太冷了,贝言听到贝序悠然地感慨:
“明明满手是血,问出来的话却那么纯情。我当时就知道,顾知宜太喜欢你了。”
夜风掀起膝上的薄毯,露出轮椅金属光芒。
甲板上早就没有人说话了,所有人都听得一知半解,举着手机茫然无措。
他稍稍低头凝望着贝言,“去年生日宴看到他去找你,我很害怕。”
“他得到顾家,再娶了你,那按照联姻协议,爸会把贝家交给你,亲自去促成这桩‘珠联璧合’。”
他忽然笑了,手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可是贝贝,贝家本来是我的。”
贝言沉默地看着他,海风把二人吹得凌乱,却遮不住那双眼睛。
它们平静,甚至相似、相同。
“哥。”她终于开口,“我不想要啊。”
贝序的笑意更深:“我知道你不想要,所以我自己夺回来。”
月光被云遮起来,在他们之间投下一道光痕,划开一道界限。
贝言闭上眼,“顾知宜呢。”
贝序:“嗯,应该真的坠海了。”
小表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扯贝序,“哥,哥……那是什么意思。”
贝序没说话。
贝言不受控地去想自己上辈子致死的那场车祸。
那会不会也是哥哥做的。
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信任与爱几乎全都要从内里溃烂。
贝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早点听哥哥的话和他离婚就好了,他也不会就这么意外坠下去。”
贝言没动,海风掀起她的衣摆,灌进领口。
“宋萦呢?”她问,“也是这样吗。”
贝序笑了,“哥哥替你出气,她自己逼疯了自己。”
他温柔地注视着妹妹,“贝贝,都是你的选择。”
贝言看着翻涌的海面,她有些干呕。
大脑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开始疯狂调取一些碎片化的记忆,她愈发想吐。
直至恍惚间,脸颊被谁微凉指尖温柔捧起,那人声音低而笃定,告诉她:
“她如果要恨也该恨我,我是本案主犯才对。”
“你成不了因也不会是果。”
然后那个人直起身,衬衫下的腰线薄而挺拔,一伸手就能搂抱成自己的,他弯弯眼眸从容哄道:
“好了,来我抱。”
贝言睁开眼,把他吞掉的海水依旧漆黑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