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嘴角的笑意更深,却也更冷。
他挥挥手,示意那两个女子暂时退开些。
音乐依旧喧嚣,但卡座周围似乎瞬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充满压力的空间。
周行裴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语气忽然变得随意,像是闲聊家常:
“听齐先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带着点南边的软糯。”
齐小川心下了然,整个人反而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份放松更像一种防御姿态下的伪装。
他迎上对方的目光,坦然道:“是,我祖籍是粤西的,乡下小地方,让二爷见笑了。”
“粤西啊……怪不得。”
周行裴了然地点点头,笑容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出齐先生这般清俊又有才华的人才。”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只是……像齐先生这样的人才,跟在我那年纪尚轻、行事莽撞的侄子身边,做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实在是……屈才了。”
齐小川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行裴,等待他的下文。
乐队的铜管发出尖锐的嘶鸣,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周行裴身体靠回椅背,姿态闲适。
眼神却锁定着齐小川:“我呢,手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位子,正缺齐先生这样精通洋文、又懂账目的人才。”
“怎样?考虑一下?良禽择木而栖嘛。”
他挖墙角挖得明目张胆,毫不掩饰。
“我那侄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气盛,不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下手太狠,不留余地。”
“啧啧……可是得罪了不少道上的人物。”
“齐先生跟着他,怕是……小命堪忧啊。”
最后几个字,周行裴几乎是压着嗓子说出来的。
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笃定,
齐小川的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周行裴这是在赤裸裸地威胁!
暗示他如果不“识相”,不仅会失去周砚的庇护,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齐小川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婉拒:“多谢二爷好……”
“诶!”周行裴却忽然抬高声音打断了他。
他脸上那点阴鸷瞬间消失,又换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假笑。
仿佛刚才那句要命的威胁从未出口。
周行裴举起自己面前斟满的酒杯,对着齐小川晃了晃:“齐先生不用着急回答,来日方长嘛!”
“今日咱们就是出来消遣的,不谈那些扫兴的事。”
“来来来,喝酒!”
“干了这一杯,算是我给你压压惊!”
齐小川看着周行裴那张在变幻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莫测的笑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骨髓里往外冒。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举起面前的酒杯,与周行裴轻轻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