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相当于问陈一诺:能不能离开陈宗礼,回到“兄弟”的位置呢?
“你从小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有个家,有了家人。特别是宗礼,他带你学习,教你经营……过程中,你可能对他产生一些……那个词叫什么,哦,雏鸟情结。”
“在你眼里,他不知不觉成为最特别的那个。你也把这份“特别”误以为是爱情。你听奶奶说,哪怕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们依然是一家人,你们依然是兄弟。”
老太太话锋一转,猝不及防看向陈宗礼:“宗礼,你也坦白说说,假设一诺跟你不是情侣,你依然会把他当家人,把他当弟弟,对不对?!”
陈宗礼无法否认,只能咬牙说:“对!”
老太太一记温柔刀,直捅两兄弟最柔软的地方。
“哪怕你不喜欢我,依然是我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这句,是陈宗礼表白的时候,对陈一诺说的原话。
老太太没有亲眼所见,却完全猜对了。
她知道陈宗礼骨子里的体面,更知道陈一诺骨子里被遗弃的恐惧。
所以,老太太让陈宗礼当着家人的面表态:哪怕他们不是情侣,依然是兄弟。
他表态了,那么整个陈家都认这件事,无论如何,陈一诺都是陈家人!
老太太想知道,在不考虑被遗弃的前提下,陈一诺是否还会坚持选择陈宗礼。
她追问:“在这个前提下,一诺,你能不能退一步,还把宗礼当哥哥呢?”
整个客厅都是安静的,唯独古董钟,调皮地“duangduang——”连续敲了七下,每一下都撞到陈宗礼忐忑的心跳上。
他攥紧手心,屏住呼吸,像等待被判决的囚徒。
旁边的陈一诺抿紧嘴,艰难开口:“奶奶,其他事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个不行,对不起。”
……
陈一诺低着头,同时,眼泪一滴滴落到地毯上,声音颤抖地解释。
“奶奶,当初,是您把我带到家里的,您让我有了家,我一直对您非常感激。自从我们在一起,我最害怕伤了您的心。”
“如果是以前,哥要跟别人结婚,我不但妥协,还要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可今天相亲的时候,我再想他跟别人结婚,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后悔死了!”
“奶奶,被遗弃不是我的错。如果为了不被遗弃,勉强自己放弃重要的人,重要的事,我觉得本末倒置。”
“陈宗礼就是那个重要的人。”
陈老太自上而下打量着陈一诺,把他领养回陈宅,仿佛就在昨天。眨眼间,那个假装透明人,看人眼色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知道给自己争取点什么了。
与此同时,陈宗礼也在看着陈一诺。没人比他更震撼。
那只对“遗弃”有应激的小卷毛,他手持球棒,击碎了自己的心魔。不再因为担心被遗弃终日惶恐。而是握紧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陈宗礼更不会放开他。
他跪到陈一诺身边,用有力的大手牵起他的,对陈老太说:“奶奶,无论前面的路多难走,我们都会一起走,一起面对。希望你,能让我们在一起。”
陈宗礼说得诚恳,老太太却耐心耗尽,怒从心起,指着他一通骂。
“你们谈恋爱,光你们面对就完了?!”
“你们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你俩谈恋爱,我,我们陈家,陈家五代祖宗,都要陪着你们一起面对!!”
“我苦心教你们那么多年,到头来,心眼全使在我身上!”
陈宗礼的“自爆”,在老太太看来充满功利心,是一步险棋。
他太明白,这段感情,最终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陈家的事。这段关系可以不被世俗认可,唯独不能不被家里人认可。
只要他们足够坚定,足够真诚,足够爱。老太太看着两个引以为傲的孙子份上,以及陈家的利益上,早晚会站到他们这边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事情兴许也是这个走向,但被糊弄的老太太依然怒不可遏。
老太太喘着粗气,两个孙子继续跪着。大家都不敢说话,气氛再次陷入胶着。
……
这时,兰姨泡好参茶从厨房出来。她多年陪伴在老太太身边,最懂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