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脸:“你冷静点。”
冷静?
从看到榜单那一刻起,辛茸就冷静不下来。
哪怕是景樾最差的一次模拟,也能比这次榜首高出整整二十分,
发挥不好?鬼才信。
要么是统分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人动了手脚。
总之,他要替景樾讨个公道。
“现在都下班了,”景樾耐着性子,语调平稳,“况且军校审查很严,出错的概率几乎为零。”
辛茸一屁股坐回椅子,开始噼里啪啦敲起手机:“那我就写邮件。”
“茸茸,”景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别闹了。”
“我闹?”辛茸声调倏地拔高,看着他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怒火猛地从胸口冒上来。
他对景樾生过无数次气,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架在火上烤。
他不理解,为什么景樾可以这么平静。
难道他对自己的未来和梦想,一点都不在意吗?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着急?
明明说好了一起上军校,难道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只有他这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当了真?
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就在此时,景樾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五脏六腑里硬扯出来,浸透了胆汁般的苦涩。
“我没去考试。”
门口的卡恩闻言,眉毛微动,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手轻脚地替他们带上了门。连他也知道,这种家务事,还是别插手的好。
门扉合上的刹那,室内仿佛坠入真空。
许久,一道轻微却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
一时间,辛茸的怒意像是骤然熄灭了,他变得很平静,但从他微微发抖的唇角仍可看出,他只是在忍。
他努力克制情绪,努力维持平静,只为了成为那个可以让景樾安心倾诉的对象。
他是真的想知道,景樾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放弃最珍视的梦想。
这个认知让景樾喉头发紧,心里升起一种濒临失控的渴望。
忽然间,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诉辛茸。
想告诉他,自己正在被药物一点点掏空,每分每秒都在忍痛。
想坦白,今天站在格斗场上时,他就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彻底挥别拳场。
他恨自己,恨这副破败的身体,恨命运逼着他必须在辛茸和梦想之间做出选择。
他多想让辛茸抱抱他,哪怕就一小会儿,这样再苦再难他都能熬过去。
可他不能。
辛茸才十八岁,本该拥有一段光亮纯粹、没有负担的恋情。
这副身体是景樾一个人的十字架。一旦他说出口,就是将本该由他独自承担的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无异于耍赖,逃避,走捷径。
于是他收起所有情绪,淡声开口。
“就算考上了又能怎么样?”景樾的语气一寸寸冷下去,“元帅不过是因为一顿饭才给我签了推荐信,那以后呢?军校的人会不知道我是个残废?他还能一辈子给我撑腰?”
每个字都像刀子,割在辛茸心上,也割在他自己心头。
辛茸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难以置信:“所以你就打算这样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