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阿正哀声切切,“公子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信再递不进去,只怕……真要出事。”
夏枝咬了咬下唇,终是伸出手去:“……好。交给我。若叫旁人瞧见,只当你我从未见过。”
“谢姑娘大恩!谢姑娘大恩!”阿正深深一揖,转身便消失在巷尾。
夏枝将那封薄薄的信紧紧揣入怀中,心口擂鼓般狂跳。她埋着头,疾步钻过人群,紧赶慢赶,直朝着谢府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夏枝便抱着食盒赶回府里,正当她庆幸绛云卷应还温着时,一条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姑娘,”顾长安面无表情地挡在面前:“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夏枝抱着食盒的手猛地一缩,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大……大人怎会寻我?”
“夏姑娘去了便知。”
“可,可小姐还等着吃这绛云卷呢……”夏枝试图推拒,声音发颤。自从上次亲眼目睹大人杖杀门房老妇,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便成了噩梦。
顾长安无动于衷,长臂一展:“请。”
无奈,夏枝只得亦步亦趋跟着他来到书房。
书房内,炉火啪啪作响,夏枝双手抱着食盒,脊背下意识绷紧,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谢执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她:“跑这一趟,幸苦了。”
夏枝膝盖一软,顺势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只是替小姐跑腿……”
他忽地勾了勾唇,眼眸却无半分笑意:“看来上次罚跪,你还是没想明白……什么是忠心。”
夏枝回想起那晚的画面,牙关都开始打战:“奴婢……奴婢……”
谢执语调仍无波澜,似随意闲聊:“夏姑娘是谢府的家生子吧?你爹娘在北郊庄子……过得可还安稳?听闻前些日子,你兄长又添了个大胖小子?”
夏枝心口猛地一窒,骤然抬头,却撞进谢执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人这一辈子,安安稳稳最是难得。”谢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夏枝心上,“亲人安康,儿孙绕膝,平平安安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他顿了顿,目光如刃,淡淡问:“你说对么?”
夏枝脸上瞬时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沈晏倒是个不死心的,拜帖送不进,便想方设法去寻你。想必你也明白,昭昭如今病着,最忌思绪纷扰。”
听到这,夏枝心跳骤然乱了节拍,寒意爬满背脊。
有人……一直盯着她!为什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夏枝再也支撑不住,连连叩首,声音颤抖:“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谢执仿佛没听见她的哀求,又缓缓拿起一卷书,慢条斯理地提笔,沾了墨,在砚台上细细掭匀笔锋。书房里只剩下夏枝压抑的抽泣和炉火的噼啪声,空气沉得令人窒息。
直到夏枝抖如筛糠,颤巍巍地将那封藏在袖中的信取出,双手高举过头顶递给一旁的顾长安,谢执才终于再次开口:“这封信,就当你没见过。”
“从今往后,若是还有旁人再递什么信物,你最好……自个掂量清楚。”
“奴婢……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