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夏枝眼泪簌簌掉,声线都破碎了,双手还想去抓她袖口。
谢昭唇角轻轻弯着,哄道:“别哭了,等我安稳了,……会托人给你捎信。”
夜风一吹,惟帽下那点藏着的泪意便被生生逼回了眼眶。
她不敢再多看夏枝一眼,怕自己会回头。
巷子的尽头是城西马肆,晚音姐姐替她备好的接应的人就在那等她。
她脚下加快,靴子踩在积雪上,吱吱作响。
其实自那日暗室醒来后,她就想明白了。
那无数条散乱,被刻意忽视的线,像是被骤然收拢捋清,曾经所有疑窦都一一得到了答案。
阻拦沈晏见她,隔断沈晏与她的联系,还有那一碗碗乌黑浓稠的汤药!也是兄长以调养身体为由,一次次含笑亲眼看她一滴不剩地喝下的!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突然变得虚弱了,走两步也会心悸气短。
她心口一阵阵抽疼,脑海里浮现暗室那密密麻麻的画像,和尽是她旧物的木匣。
……从头到尾,都是他。
她的兄长——谢执。
那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爱,那是颠覆了血脉,践踏了人伦纲常,要把她整个埋进他欲望里的囚笼。
他错了,但她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
不远处,雇来的马车安静地等在巷口。
车夫低着头,手指冻得发紫,见她来了,压低了嗓子:“姑娘,快上车,再迟些城门便要关了。”
谢昭点点头,脚下一软,几乎要跌进车厢里。
她抖着手掀开帘子,扑面就是一股寒风,吹得眼眶瞬间酸胀,车厢里没火盆,冷得像冰窟。
“走。”
谢昭蜷缩着身子,靠在车厢角落,身子细微地颤抖着。
车夫抖着缰绳,马蹄声在黑夜里哒哒作响,车身随着小巷里得坑洼石道微微晃着,夜风从窗缝里袭进来,沿着后颈往里钻,寒意刺骨。
“娘亲,女儿不孝,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得身体,昭昭会回来看您的……”谢昭手里攥着一枚平安符,那是上次去邯福寺,林氏替她求的。
她手指捏到发白,符纸在掌心一点点发皱。
车夫压低的声音传来,“姑娘,我们已经出了城门,往南再走十里,就进了乡道,想来应是追不上了。”
“好。”谢昭松了一口气,虚弱地贴着车壁,呼吸像是要凝成雾,怎么都暖不起来。
脑子里一会是谢执病得迷迷糊糊时抓着她手得画面,一会又是暗室里一脸癫狂扣住她后颈的画面。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很轻,像是隔着飞雪渗进耳朵,一下下敲在心口。
谢昭呼吸猛地滞住,手指死死抓着帘子,指腹僵得发疼。
“不是阿兄……不是他……”
她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唇瓣却抖得厉害,眼前得雪影晃成白茫茫一片,像是要把她最后一点自欺撕得干净。
车夫也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勒了勒缰绳说:“姑娘,再坐稳些,咱们加快点……”
哒,哒哒哒哒……
那紧随其后的马蹄声骤然加速,变得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狠狠砸在谢昭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紧接着,一声凌厉刺耳的“啪——!”是马鞭狠狠抽在马身上的破空声,撕裂了凝滞的雪夜空气,近得仿佛就在咫尺之外炸响。
“啊!”车夫吓得魂飞魄散,他头皮发麻,狠狠一鞭子抽在自己拉车的马臀上:“驾!快跑!快跑啊——!”
拉车的马吃痛,发出一声惊惶的嘶鸣,猛地发力向前冲去!巨大的惯性让破旧的马车厢剧烈地颠簸摇晃起来,车轮碾过积雪下的坑洼,发出沉闷而危险的“哐当”声。
谢昭整个人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壁上!后脑勺撞得生疼,眼前金星乱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