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背负着简单的行囊,一手牵她,一手提着竹篮,像极了赶着去集市的夫妇。
这日傍晚,二人借宿于一间靠山的小客栈。
店主见两人身上尘土未拂、气息亲昵,也不多言,只把他们安排在最偏远的一间柴房边的小屋。
谢昭蜷在柴火边暖手,手指都冻得通红。
沈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她冰冷的双手,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轻轻揉搓着,又低下头,呵出温热的气息熨烫她冻僵的指节。
“累不累?”
他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指尖,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谢昭摇头,往他怀里偎了偎,“累……能跟你一起,离开那里,已经很好了。”
沈晏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头一紧,忍不住紧紧揽住她:“昭昭,再忍一忍,过了前头那个镇子,再往南,就快到兖州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谢昭轻轻弯起唇角,“好。”
过了片刻,她又紧张问道:“阿辞他们……能赶来兖州和我们汇合么?”
沈晏揽着她的手臂一僵,他垂下眼,遮掩住眼底深沉的痛楚与不祥的预感:“会来的,一定会的。”
他很清楚,若是落入谢执手中,他们只怕是……活不成的。
夜色渐深,寒气愈发逼人。
两人不得不挤在屋内唯一一张窄小的板床上共榻而眠。
床褥虽硬,却因两人彼此相贴而透出一丝暖意。
谢昭蜷在角落裹紧被褥,耳边是沈晏均匀却略显紧张的呼吸声。
她小声问:“我
们……这样扮夫妻,没人会怀疑吗?”
沈晏没立即回答,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她往怀中带了带,掌心暖意透过衣料传至谢昭心尖。
“你我本就是夫妻,若是被查……也不怕。”
谢昭被他拉的极近,鼻尖埋在他颈侧,呼吸里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耳尖不由染上了细细的红意。
她挣了挣,“你……你离我远些!”
沈晏偏偏不肯松手,反而更用力搂紧了些,手还覆在她的背上,缓缓拍着:“娘子乖些,天寒地冻,为夫这是给你暖被窝。”
“沈晏……”谢昭无奈又羞恼地唤了他一声,却终究没再挣扎。只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睫毛拂过他胸前衣襟,留下浅浅的湿意。
夜渐深,烛火微弱。两人却紧紧贴着,谁也不肯先睡去。
“你说,”谢昭轻轻开口:“到了南境,我们是不是可以拥有一间自己的小院子?”
沈晏低低一笑:“自然,你是想种花还是开一间小铺子?”
“种花吧……我要种满院的凌霄,还有桃花。”她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个久违的弧度,“春天来了,一定很好看。”
“好。”
“以后我们可就得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可以画画,你可以去做账房先生。”
“晚上我就做好饭,在家等你下工。”
“好。”沈晏垂眸看着她,指尖滑过她脸颊,轻声道:“昭昭,别怕。不论前路如何,为夫都会保护好你。”
谢昭心里一热,眼角微微泛酸,喃喃低语。
“沈郎,若是……若是有来世,我一定,一定要早点遇见你……”
沈晏眼底掠过一抹酸涩,想起前日无意看到的她颈间的红痕……若有来世,他一定会早早寻到她,好好爱护她。
外头,一声细不可闻的夜鸟啼鸣划过寂静。
远处山道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再林子里游移,如同黑夜里蛰伏的狼群,悄无声息地逼近。
——
夜风寒凉,火把照亮山道,光影在墙角跳跃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