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投向地上那两个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身影,语气轻描淡写,“谁敢多嘴,阿兄便剜了她们的舌头!”
话音一落,怀里的谢昭便倏地抖了抖,她的脸贴在他的衣襟处,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入鬓发里。
谢执缓缓收紧了臂弯,埋首在她鬓发里,沉醉于这彻底的掌控之中。
“谢执……”
谢昭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是要逼我……去死么?”
谢执听见这句话,原本收拢在她肩膀的手指猛地僵住,心口像是骤然开了个口子,血液逆流,像要冲破胸腔,五脏俱焚。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双黑沉的眸子一寸寸冷了下去。
谢执缓缓低头,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鬓发,手臂死死收紧,几乎要把她捏进骨头里。
良久,沉默得连炭火燃尽得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他终于低低地笑了笑,笑得慢,笑得轻,却透着股子癫狂地,玉石俱焚得狠劲。
“……好啊。”
那声“好啊”,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
“昭昭若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那春桃和夏枝,还有她们得家人……便都跟着下去伺候你吧。”
“还有阿兄……”
他在她鬓间眷恋地蹭了蹭,“也随你一道去,好不好?”
谢昭整个人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胸口的血几乎要翻涌到喉咙口。
一股浓得化不开得绝望倒灌,像是在往骨缝里灌冰水,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连去死,都是奢望。
她舍不得春桃和夏枝无辜的家人陪葬,也……舍不得他死。
可笑。
谢昭眼底那点可怜得光亮被压成一片空白,指尖落在他的衣摆上,像是被抽走了筋骨般,连最后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乖,别任性了,把药喝了,我们用膳好不好?”
“阿兄特地让厨房照你从前的口味做了些。芙蓉蒸鸡、豌豆黄、杏仁炖奶,还有你最爱的酥梨羹。”
药碗被他端到唇边,瓷勺碰在她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热度。
“来,喝了药,再吃点你爱吃的,春桃和夏枝也会陪着你。”
谢昭没吭声,胸口那点绝望像死水慢慢沉下去,眼神空空地落在药碗上,终于还是缓缓张开了嘴。
苦涩的药汤顺着唇舌滑下去,落进胃里。
她似是不再挣扎,只有泪水一颗颗地从眼尾滚下来,打湿了谢执的指腹。
一碗药慢慢喝完,谢执拿起净帕替她擦拭着嘴角,边吩咐道:“还不快去传膳?”
“是!”
夏枝和春桃这才从惊恐中回神,两人如同惊弓之鸟,浑身抖得厉害。夏枝撑着地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跌了回去,膝盖磕在地砖上发出闷响。
春桃慌忙去扶她,两人互相搀扶着,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直,两人大气不敢出,连忙退了出去。
很快,一桌子饭菜便摆好了。
谢昭冷冷靠在床头未动,谢执也不恼,只柔声道:“昭昭,我们也该有些日常的夫妻情分。哪怕是……一起吃顿饭,也算是开个好头。”
“你别自欺欺人了,”谢昭声音沙哑,“夫妻?呵……”
她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谢执的眸色暗淡了瞬息,转瞬便又被压下,弯了弯唇道:“昭昭,你是在自困……你我既无血缘关系,又已拜过天地,有了夫妻之实,怎么不算是真正的夫妻?”
“拜天地?夫妻之实?”
她猛地站起身,推翻了桌上的菜肴,瓷盘摔碎,汤汁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