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房内摆放的几只大木箱,一时顿住。效猗见她醒来,匆匆过来问道:
“姑娘,衣裳奴婢已经全部收拾妥当。”
“至于被褥,您看看要带么?”
“还有您平日看的书,是全部带着,还是……”
纪云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撕裂的疼痛,不知该说什么。
崇陶给她备好了洗漱用具,又问道:
“还有雪影和金虎,姑娘可要带着它们?”
纪云瑟在心里默默将那王八羔子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一遍,她兀自躺回了床榻上,用被衾盖住整颗脑袋。
崇陶和效猗面面相觑,半晌才等到自家姑娘的吩咐:
“都带上,除了搬不动的东西,其他的都带上!”
她拒绝不了,给那王八羔子添些堵总可以吧!
一艘颇大的两层楼船早早地停泊在江州渡口。
纪云瑟刚用完午膳,就被赤霄领着,与崇陶效猗上了船,安置在二楼最里侧的厢房内。
她坐在窗下,将帷帽随手一扔,扇着小手绢,透过窗缝看外头甲板上给她来回搬运各式箱笼的戍卫兵。
不多时,却见码头来了两队衙役,清出一条道后,有车马驶过来。
身着宽袖常服,被紫电和青霜紧紧搀扶着的晏时锦,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立刻有跟在后面的几顶官轿里,钻出来几位身着不同眼色官服的男子,躬身上来行礼。
纪云瑟认得,其中唯一一个绯红袍的,就是知府罗弘。
正午的日光热烈,知府衙门的一众官员身着厚厚的官袍,正戴官帽,闷出了一脑门的汗。
待今日见到那位京城来的指挥使被两个下属用力扶着,原本健硕的武官,如今伤重得似奄奄
一息的模样,更是吓得胸背尽湿,不住地擦汗。
罗弘蹙紧眉头,忙上前躬身不敢抬头:
“指挥使大人合该在此多养一些时日,您这般回京,路途遥远,下官实在不放心呐!”
万一没养好,他这个天子的亲外甥,在陛下面前复职时也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说不定陛下一把怒火就能烧到千里之外的江州府衙来,他这顶乌纱帽怕是也保不住了。
晏时锦轻咳一声,毫无血色的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
“多谢关心,只是,京城还有许多庶务等着我回去处理,拖延不得。再者,盐税一事,承蒙罗大人鼎力相助,已查得些许眉目,我需亲自回京向圣上禀明。”
“是…是是。”
罗弘忙不迭地点头,抻着袖口擦了一把汗,心里却暗自叫苦。
前些时日,这位钦差以自己深受重伤为由,将查盐税之事全权交与了他。
若是换到从前,他还能找个理由推诿塞责一下,可是,一听说晏时锦在江州的地盘被刺,伤势甚重,危在旦夕,他的魂都要吓没了,只想若万一这钦差有什么不测,他得想办法将功补过,哪还敢有半分懈怠?
盐税案牵扯甚广,他如履薄冰地查了许久终于鼓捣出一份有眼看的成果,就恰好这位指挥使的伤势好转,能动身回京。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这巧合太过蹊跷。
晏时锦客气了几句,不再与他们多言,微微颔首后,由紫电和青霜小心扶着,缓缓踏上甲板。
几人的背影没入船舱内,罗弘长舒一口气,有近侍上前悄声问话:
“大人,晏指挥使的行踪,是否立刻上报王爷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