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肩耸到脱臼般的角度时,昨日始终冲不开的云门穴豁然洞开。
药箱里晃荡的露水突然静止。
水面倒映出他狰狞的身影:鼻樑旧疤泛著青紫幽光,错位的关节在月光下咔咔重组。
五更梆子响时,他已绕著井台走出诡异的“之”字。
右足每次踏地都在青砖烙下寸深脚印,裂痕间渗出的夜露竟被体温蒸成白雾。
药箱铜扣不知何时嵌进肩胛骨,鲜血混著陈年药渣在背后凝结。
最诡异的是任脉,原本中正平和的气息此刻如寒冰蔓延,將昨日残留的寒毒吞噬。
“丑时已过!”陆济世的怒喝惊散晨雾。吴仁安慌忙摆回標准担山式,脱臼的左肩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老人枯指点在他膻中穴,眉心的悬针纹突然暴凸:“气血旺盛三成有余?”
晒药架轰然倒塌。
七百二十束艾草在师徒间织成青幕。
陆济世没看见吴仁安背后未散的药渣。
更没注意井台周围那些深陷的“之”字脚印——晨露正在脚印里沸腾。
凝成三百六十颗裹著血丝的药露珠。
——
戌时的药香混著焦糊味漫过晒药场时,陆济世正用青铜药铲翻炒著龟甲。
七十二枚穿山甲鳞片在铜吊子里噼啪作响。
每片都烙著《青囊养气诀》的穴位图。
吴仁安瘫坐在捣药台旁。
鼻尖翕动著分辨气味——三日前采的七叶莲混著陈年雪蛤油,还有。。。等等,师父竟把镇堂的百年老参切片扔进了药臼!
“师父…那参…”
“不贵,真的好东西都未与你看。”
“啪!”
陆济世突然將炙烤的龟甲扣在他渗血的虎口上。
甲背《子午流注图》的硃砂纹路遇血即活,竟顺著经络游走全身。
吴仁安痛得倒吸冷气,却见昨日练桩功扭曲的右腿经脉,在龟甲热力下自行归位。
“今日加练三倍。”陆济世甩来玄铁药杵,转身时鼠灰衣摆扫过东墙。
吴仁安低头接杵的剎那。
瞥见师父后襟沾著片蓝翅蝶残翼——正是昨夜被他撞碎的那只。
当掌心触及杵身时,昨夜扭曲行功的记忆突然甦醒。
三百六十道木纹在他眼底重组,竟拼凑出半幅《华佗五禽戏》的鬼部残谱。
午时的药锄破空声里,吴仁安“无意间”將药箱撞向晒药架。
在陆济世看不到的角度,他右肩猛然耸成夜叉担山状,足少阴经与带脉轰然贯通。
背箱腾跃间,三重药柜的铜环同时炸响。
最上层装著乌头的锡罐竟自行打开——昨夜未散的寒毒化作热流,在经脉內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