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一又放心地继续玩水,殿内烛光摇曳,将屏风上的人影与图景映得影影绰绰,唐泗俯身扶着玩得正欢的小人儿防止他歪倒呛水,默不作声地朝祁殃使了个眼色。
轮椅受灵力驱使不着痕迹地慢慢向斜后方撤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退到屏风后,祁殃调转轮椅的方向,没有任何留念地离开了风露殿。
在去往幽绝殿的路上,不到半途就听到了身后才离开不久的方位爆发出一阵哭声,又急又响,又尖又脆,饱含着说不尽的悲伤,紧接而来的是唐泗隐约焦急哄人的声音。
安百一哭着喊阿爹,水也不玩了,澡也不洗了。
一听就知道扯着嗓子哭到小脸通红,还扭动着小身子不让唐泗抱。
祁殃感到头疼,轮椅还是没停,直到推开幽绝殿的门,殿门关阖,才彻底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耳中脑中剃除。
哭起来跟个炸药桶似的。
……
次日一早晏宿雪就不在幽绝殿,或者昨夜也根本就没在殿里休息,约莫日上三竿时殿门被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唐泗偷偷摸摸地抱着安百一探进个头来,观察了一番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去。
祁殃方一见到安百一,那小孩就泪眼汪汪地瘪着嘴,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像只被人抛弃没人要的小狗崽。
“小屁孩,就知道哭。”
他坐在轮椅上伸手把人接过来,唐泗把安百一放下后把胳膊腰腿和肩颈都活动了一遍,苦不堪言道,“哎呦昨晚几乎是一晚没睡,恨不得在梦里都哭,我天呢,他上辈可能跟你是对情人。”
祁殃笑了笑,“你怎么不说他上辈子或许真是我儿子。”
“关键他也不像你啊,反倒嗯……当我没说。”
桌上有前天唐泗买来的一些甜点,祁殃掰了一小块玉露团,捏碎了抹到小家伙的嘴唇上,看他小嘴吧唧吧唧吃得还挺香。
“一见到你哭也不哭了,闹也不闹了,我真是……”唐泗眼里都熬出红血丝了,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脸,“我还怕你没睡醒没敢来太早,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挺早就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祁殃感觉这两天睡眠时间少了,夜里精神了点,没有之前那么嗜睡了。
“你回去补觉吧,白天晏宿雪不在,安百一就放这儿吧。”
他低着头用指尖给安百一一点一点喂着玉露团,又倒了杯花茶递到他嘴边,淡淡道,“晚上再扯嗓子哭就不用管他了,设个隔音自己睡自己的。”
“那万一哭出个三长两短的……”唐泗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已经耳鸣了,先回去缓缓,今天还得去趟人界,查一下小白到底是谁家的。”
“去吧。”
唐泗走后,祁殃看着怀里的安百一,眼神冷漠,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软乎乎的大腿外侧,像是惩罚。
安百一觉得自己被打了,抿着小嘴仰头看向祁殃,二人对视半晌,小不点又低下头安静地坐在对方怀里,玩着他的手指。
正午时,祁殃抱着他在床上午休。
事实上他会在他睡着时轻轻抚摸安百一软软的小胳膊小腿,抚摸他蓬松柔软的发顶,想象寻常人家为人爹娘都是如何带孩子的。
他会静静打量那人根根分明又黑又密的睫和皮肤上被阳光映出的细小绒毛,细数他湿润嘴唇上的浅纹。
他会懒懒淡淡地听着对方轻缓均匀的呼吸声,看他衣衫下微微起伏的胸腔和小肚子,观察他身上衣服针线的走向和纹路。
时而会轻轻低下头,将耳朵虚贴到小家伙的心口,能清晰嗅到他皮肤上透出的香甜气息,听到他单薄胸腔下次次带着温度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