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六万多?
这是在强制封口么,前十年不管不问,第十年当上宗主后立马大范围灭口?
比起是不想从那些人口中听到自己这个细作的名字,祁殃更倾向于晏宿雪是不想让九冥宗一直染着自己这个污点,但哪怕是为了九冥宗,这也万万不可能是印象中晏宿雪会做出来的事。
他现在是ooc了?之前把人命看作最大,当初为了救一个平民百姓让我冒死在外面守阵法,现在是在干什么?
之前在修真界还是晏宿雪师弟的时候,有次和那人一起下山除祟,其间为救人被困于一处秘境之中。
在双方都受伤的情况下,晏宿雪还是一意孤行地闯入妖物巢穴去寻找那凡人,祁殃则在外面空旷处花时间研究逃生的连通阵法。
阵法成功开启之后,为了等他出来,在危险横生的秘境中站在原地撑了整整两个时辰。
直到境构几近崩塌,阵法快要维持不住,晏宿雪也没有回应他的传音,在最后一刻才带着那不知是死是活的凡人出来,一步踏入半塌的连通阵中。
在那家人的万般感激之下,晏宿雪清冷又面无表情地站着,受着他们的吹捧和喜极而泣的眼泪,祁殃只是低着头默默站在角落,努力支撑着灵力枯竭后虚浮的身体。
你的情绪价值,你的荣耀,你的勋章,你的所爱所恨,在意的眼中的心中的追求的,登神登仙的脚下梯,翻云覆雨的掌中物,从来都不包括我。
我永远都要在你的影子里过活,成为你世界中最微小细弱的一抹昏黑底色,所有苦楚都以你为源头,而所有因你而生的“他们”,加之于我身上的辱骂、冷漠、欺压,你对此闭口不提,视若无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救一个凡人,我差点死在那个秘境里了,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传音?回我一句话就那么难么?”
“不是所有人都要跟在你后面对你好,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我并不是要围着你转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有惹过你吗?”
“我好歹是你师弟……”
“所以呢。”
所以呢。
他无助又不知所措地说了那么多废话,终于换来了晏宿雪的一句“所以呢”。
祁殃张了张嘴,注视着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我因为你撑了两个时辰的高阶阵法,但凡开阵的位置再偏一点我就随着境构一起消失了,你……”
“你若是觉得凡人的命不值得,就不必同我一起下山。”晏宿雪第二次打断他。
祁殃呆呆地看着他。
“况且我也没有要求你为我撑着,你大可以先走,我自己完全可以。”
“你会死不意味着我会死,我的义务是救人,不是照顾你。”
他不知道晏宿雪是因为本性如此才修的无情道还是因为修无情道才养成的如此性情,只觉得那人像一把斩金截玉寒光刺骨的利刃,多年麻木冷僵的心脏猝不及防被其刺得阵痛,逼得他自此望而却步。
那大概是在九冥宗他们闹得最僵的一次,晏宿雪终于不再在他面前套着个师兄的壳子,态度表明之后,祁殃就离他越来越远了,再后来的记忆有些模糊,应该过了两年就是他被发现身份,被师尊带到碎魂台上了。
虽然晏宿雪一向不把他当回事,知道他死后不至于说有多开心,肯定也是轻松了不少的,少了个看不顺眼的麻烦。
祁殃再抬眸时,已经被带到了唐泗的殿前。
“防止你晚上被瘴罗操纵着跑路,你就先和我住得近些。”
唐泗推开门带他去了偏殿,里面陈设规整简单,只有一张玉桌板凳,一面空着的衣橱,屏风后应该是沐浴的地方,那人给他拿了几件干净没有穿过的衣裳,“三师兄又自己到哪里办事去了,明天应该会回来,到时候我和他一起去找宗主商议。”
“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叫我。”
祁殃坐在床边,摸了摸床上那套柔软崭新的被褥,“我腰上的泯锁呢?”
“哦对。”
唐泗突然想起来,这么捆着不方便脱外面的衣服,睡觉也不舒服,思索片刻抬手,薄唇微动念了句什么,那原本一指粗的麻绳便从他腰上松开,又如同游蛇般变细变短钻进了祁殃的左侧袖口,虚虚缠上他的手腕,化为一个不磨皮肤的绳环。
他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对这个没怎么说过几句话的“前四师弟”的印象又变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