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患者持续抵触康复治疗,无法离开轮椅,畏惧行走,拒绝与康复师沟通。】
【●5月18日,精神科会诊,诊断为创伤相关的适应性障碍、伴随抑郁情绪,建议转入儿童心理科进行系统性治疗。】
【●5月20日,转诊至儿童心理科。】
【●5月27日,因患者语言不通,治疗效果不佳,家属办理出院。】
在这份记录里,濑川医生还能看见他正在做儿童PTSD量表的一张照片。
一个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些的漂亮孩子,虽然外表上和现在没有太大的分别,但是神情和前几天见到的少年完全不一样,眉眼安静而忧郁,像一只从族群里落单的飞鸟。
他不由得陷入回忆之中。
十年前——
*
八岁的牛岛若利抱着排球,一路飞奔着跑回家。
他已经练了很久的起跳动作和挥臂动作,昨天,爸爸终于答应从明天开始正式教他扣球。他一心只想着这件事,一放课就从学校跑回来,一口气也没歇。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隔壁立花家的薰子奶奶正和妈妈说话。薰子奶奶和他们家常有来往,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今天,她们的神情似乎都有些严肃。
一些零零碎碎的话,从风中飘到了牛岛若利的耳朵里:
“毕竟他的语言不是很好,大概能听懂,却不太会说,治疗的效果很差……医院也对这样的儿童没有经验……”
……
“在医院那样的环境里,天天被医生和护士围着,我们想着他可能会更害怕,不如出院回家……”
……
“是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完全就是心理上的问题了……”
……
“唉,没办法,天天吵,劝都劝不住。有几次浩介在电话里也和他们吵起来了,被那孩子听见了,之后我就不让浩介接他爸爸妈妈那边的电话了……”
牛岛若利听见了,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他也不是很在意,从她们身边跑过去,又经过了站在檐廊上、一脸凝重地望向庭院的浩介爷爷。
他的爸爸,牛岛崇,半蹲在庭院中央,面对着他说:
“来,到这里来。”
牛岛若利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一口气跑到他面前:
“我回来了——”
他的视线被庭院中央的一辆轮椅遮挡住了。
而听见他的声音,从那辆轮椅后转过来了一张诧异的、如糯米糍一般的小脸。
“啊,若利回来了呀。”牛岛崇说,牛岛若利这才明白他方才并不是对自己说话,因为在他继续鼓励那像小雪团子一般的孩子,“勇敢点,雪兔,到崇叔叔这里来,不会痛的。”
——原来是叫雪兔啊。
这是八岁的牛岛若利第一次见到六岁的立花雪兔,的第一个想法。
他抱着排球,暂且把扣球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有些好奇地望着坐在轮椅上、戴着固定支具的,叫做雪兔的孩子。此刻他尚且不能预料到,在十年后的某一天,自己会再一次看见与现在相同的场景。
他的第二个想法是:会很痛吗?
架不住牛岛崇反复的鼓励和催促,立花雪兔终于犹豫地从轮椅上迈出了第一步。
牛岛若利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摇摇晃晃的一步、两步、三……
“对!很好很好!就是这样!叔叔没有骗你……”牛岛崇说。
“是呀,真的麻烦你们了,我们也是想起来崇先生他以前是……”立花薰子正在对牛岛凛华说。
啪嗒。
所有大人们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