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自己女儿的亲近程度都没有达到能带着她介绍给自己现任丈夫的程度,其实她也觉得有些窘迫,错开和温浅筠视线对视的可能,简短一句就带过。
温浅筠维持着体面的温和从容,实际上牵着谭叙已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忽略掉母亲的回答,她问刘婷,”来产检吗?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
“七个月,今天就刚好七个月。”代玖岚纠正。
温浅筠几乎立刻就想走了,沉下去的眸子蕴藏着涌动的情绪,”七个月已经到孕晚期了,那出行还是要小心一点。”
不过是隐藏情绪的一句无心关心的话,没想到刘婷接下来的话又一次挑战着温浅筠的理智。
“没事儿,我老公停车去了,妈今天也特意请假陪我来产检,我们都很小心的,谢谢姐。”
闻言,温浅筠脸上难得的浮现出强颜欢笑的表情。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就是自由的,她有自己对生活的选择,所以哪怕一直都很渴望的母爱,她也用尽全力的尊重着母亲,给予彼此最大的体面。
可是怎么可以,她可以允许母亲不关注她,但不允许母亲如此不遗余力的用爱关心一个跟她自己的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没人能懂这个画面对于她的伤害性有多大,只是哪怕那么温柔包容的她,都在面对这个画面时顷刻间红了眼,强忍着酸涩,喃喃自语,”怀孕确实身边离不开人。”
可是她深夜发烧到四十度第二天参加运动会长跑在终点吐血进医院到了需要输血的程度,偷偷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能回来陪陪她时,也只是得到敷衍浅淡的几句关心和一笔可观的医药费。
第一次,温浅筠觉得自己像一个乞丐一样。
即便这样也得不到施舍而来的爱,却被妈妈双手捧起送给别人。
她真该死,在三十多岁还在无端期盼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爱。
“温阿姨,我们走吧。”一直沉默着的谭叙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对于温浅筠来说简直是另一种炼狱,立刻离开才是及时止损。
温浅筠紧握着谭叙已的手,轻轻点头,”那你们先去吧,别耽误了时间,我们就先走了。”
寒暄还不算太尴尬的结束,温浅筠和谭叙已走的很慢,而身形稍高的谭叙已几乎是严严实实挡住了她们看向温浅筠的眼神,在她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阻隔剂。
走了没多远,温浅筠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仅仅的一段距离就好像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最后她只能坐到一边的石凳上。
谭叙已听到了,默不作声的蹲在她面前,学着温浅筠之前哄她高兴的语气,”温阿姨,以后你来医院,你去任何地方我都陪你。”
温阿姨才不是没人爱的。
石凳较矮,温浅筠坐着,而谭叙已蹲着和她视线平行。
单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谭叙已试探的伸出手寻找温浅筠的位置。
素净如玉般的一只手在半空中停留一瞬,指尖不偏不倚触碰到温浅筠的鼻尖,细小绒毛的触感都被放大无数倍,画面美好如画。
谭叙已好似单膝跪地的动作,在自己的世界里,向温阿姨求了一次婚。
“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家庭,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被爱的,所以我们只要珍惜爱自己的人就好了。剩下的,不必奢望,不必勉强。”
谭叙已的话很轻,她是真的很认真的想哄温浅筠,想要她心情好一点。
即便用的是温浅筠用来宽慰鼓励她的话。
“我觉得这些话有些熟悉,小已。”温浅筠握住鼻尖的那只食指,放在手心里轻轻磨纱着。
树荫之下,跳跃的阳光在谭叙已身上跳动,像是飞舞而来的蝴蝶。
扑腾着翅膀,停在她面前,虔诚而又笨拙的想安慰她。
谭叙已咬唇,”这是你说过的话,我都有记得,所以,共勉。”
不仅仅是谭叙已要开心一点,温阿姨也要。
说完,谭叙已鼓起勇气一般,翻过温浅筠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落在她的手背。”温阿姨,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好像每一次提到你妈妈你都会心情不好,今天碰到她,我能感觉到你心情变得很糟糕。”
不带任何情愫的浅浅一吻,试图这样抚平她心头的伤。
温浅筠大脑空白一瞬,不经思考的抽回手,”刚才确实心情不太好,但是现在真的好很多了,谢谢小已。”
收回的手攥紧到指尖泛出青白,她克制的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
单膝下跪,借着安慰的理由又一次袒露心声,虔诚的一吻。
谭叙已觉得温浅筠不懂她的心思,但是她看不到她刻意垂下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