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鱼徽玉和沈朝珏还没和离时,周游面上唤她“弟妹”,背后却与沈朝珏说过她的种种不是,这些鱼徽玉都知道。鱼徽玉没有那么脆弱,她还私下随口问过沈朝珏“周游说我什么”,沈朝珏不会安慰她,没有否认,没有转述,只是轻描淡写,“你管别人说什么”。
沈朝珏不会在意周游说什么,鱼徽玉也不会在意。沈朝珏听过关于鱼徽玉的坏话,鱼徽玉听过关于沈朝珏的恶语。两个人都听过对方最不堪的言论,不会当真,很少受伤。二人心照不宣,从不再对方面前复述,像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配不上嫌弃对方。
鱼徽玉看向周游,忽而莞尔,笑意未达眼底,似有深意。
周游挑了一下眉,不解鱼徽玉的意思。不过今日周游发觉鱼徽玉的容貌确实是上乘,以往只注重其性子,周游不曾过多在意过她的外在。细细一看,鱼徽玉清丽明媚,沈朝珏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着好福气。
林敬云要回去写修书的自荐信。
与林敬云一番道别后,鱼徽玉去寻姚诗兰。
鱼徽玉找到姚诗兰的时候,她正与一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殷勤备至,姚诗兰看起来并不开心,面露不虞。
姚诗兰与鱼徽玉同岁,已至十九的年华。大康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婚配,多在十七八的年岁出阁。
今年年节后,姚诗兰过了十九生辰,家中催婚事催得愈发急迫。姚诗兰虽性子直来直往,但在家中无甚话语权,拿捏不了什么。尤其她上头有个性子更为凶悍的长姐,长姐大她十二岁,母亲去得早,长姐如母,事事管束着她。
自去年起,家里长辈都开始商讨她的婚事,姚家门第尚可,姚诗兰容貌姣好,在上京不乏求娶者。
看到鱼徽玉来了,姚诗兰如见救命稻草,借由与男子说了两句,匆匆离开,转而向鱼徽玉快步走来。
“他就是你阿姐说的那位?”
鱼徽玉看向男子方向,对方亦注意到她了,对她含笑致意,鱼徽玉回了一笑。
“徽玉!你莫要再看他了!”
姚诗兰恼羞不满,拽着鱼徽玉的手臂往男子看不见的地方去。
鱼徽玉从未见过姚诗兰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面上笑意止不住。
“你还笑!”
“他是谁?”
来时鱼徽玉只听姚诗兰提了一嘴家中催婚的事。姚诗兰说及此事诸多抱怨,说两句便不愿再言了。
“说是太尉家的公子,太傻了,是个肚子里没点墨的。我长姐全是看上他们家的权势了!”姚诗兰气结不已,看起来对这桩婚事很是抗拒。
“你长姐不会害你。我方才见他对你颇为依顺,你性子刚烈,你长姐应是觉得这样的人不会让你吃亏。”鱼徽玉依理而言。
鱼徽玉不擅长干涉别人的感情之事,只能在道理上思考。
她连自己的婚事都顾不好,很难给出这方面的建议。
姚诗兰的长姐对姚诗兰颇为上心,这么多年鱼徽玉都有目共睹。再如何,她的长姐必是深思熟虑替她打探好了对方家底,不会让她嫁去受苦。
“你怎么和我长姐说的一样?她说我去了,日后便是当家主母。我在想当家有什么好的,你和沈朝珏成婚的时候,不也是你操持家务,累死累活的,我看着就替你累。你再瞧瞧我那姐夫,只顾自己在外头如何风光亮丽的,家里不全凭我阿姐打理?到头来功劳尽归他得了,还到处说我阿姐是跟着他享福,若没有我阿姐顾内,哪里有他的今日。要我当家我也不当。”姚诗兰说到此处,愈发郁闷,想起长姐在夫家操劳,又想起鱼徽玉在沈家忙碌。
鱼徽玉默然,想到了家里,不是之前她和沈朝珏的家,是她自己的家,平远侯府。
鱼徽玉的母亲去得早,府上没有母亲管家,这些年父亲也没有再娶。父兄都是男子,各有正事要做,管不了她太多,一些女儿家的事都是家里的嬷嬷在教导。有时候她羡慕姚诗兰有长姐关怀,而她连出嫁的事宜都没有家中女子可商议,还是问了一些妇人才知道的一些仪式。
姚诗兰还在埋怨长姐给她选的夫婿,鱼徽玉听着觉得有道理,有人管未必都是好事。鱼徽玉到目前为止都是自由的,父兄从没管束过她,之前沈朝珏也不会。被管是很矛盾的事,有好也有坏。有时候被管能感觉到被人在意,她管过父兄,管过沈朝珏。
婚前父兄没有功夫管她。婚后沈朝珏不管她,每次她问他意见,他说的最多的是“随你”,好像她与他说了也是白说,大多时候她都是自己在做决定。
“唉。”
说起家里的管教,身边的人唉声叹气。
这种管束里,大多时候两个人都受不到好。爱管的人操心担忧,被管的人觉得厌烦多余。
“你说她管这么多做什么?真以为我会感激她?”
姚诗兰在气头上,鱼徽玉在等她气消。又忍不住去想姚诗兰的长姐真的是想要感激吗?仅是希望她过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