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把他砍成臊子不可。
车门忽地从外面打开,日光落在白茫茫雪地上反射成一道强光,隋蓬仙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一脸络腮胡的矮身男子一愣,这中原娘们儿居然醒了?
不过这样也好,雪山路滑难行,他乐得少扛一个人。
听着他们用生硬的汉语让她赶紧下车,隋蓬仙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依言下了马车,借机飞快抬起眼扫过三人,里面没有呼延豹。
但三个北狄男人看起来都是强悍能干的体格,腰间的弯刀还沾着血,并不好对付。她一个人想要成功逃脱,靠武力不太可能,匕首也不可能一下放倒三个男人。
和他们相比,她就只剩下身体迅捷灵活这个优势……
隋蓬仙脑子不停转动,余光瞥过周围的环境,想着伺机逃脱的办法。
她不知道这三人要把她领到哪里去,倘若要带她去他们在雪山上的老巢,到时人更多,她逃脱的几率就越小。
塔伦几人时刻警惕着隋蓬仙的动静,他们知道,中原人都十分狡猾,中原女子更是个个都聪明,稍有不慎就会中她们的计,让他们只能带着次一等的草药和布匹回到部落,受人嘲笑。
塔伦和巴兰一左一右地走在隋蓬仙两边,剩下一个塔尔南不停地用铁铲掩盖着他们一路走过去的脚印,防止赵庚他们循着印记追上来。
三面夹击,她该怎么办?
越是紧张,隋蓬仙的脑子就越清醒,她把自己绷成一张如同满月的弓,塔尔南扫雪掩埋脚印的簌簌声一直不绝,吵得她烦不胜烦,却又得益于这阵噪音,她脑海中灵光一现,有了办法。
“你要更衣?”塔伦的汉语一般,听不懂文绉绉的话,皱了皱眉,“这里没衣服给你换。”
隋蓬仙一脸高傲,眼带不屑地看着他,没有出口解释。
巴兰哼了一声,在他旁边解释:“中原女人面子薄,让她们直接说要去拉屎拉尿这种话,她们宁愿跳山崖!”
塔伦环视周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山林边缘,沿着三王子给的地图,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他提前布好的山洞。
这里十分荒凉,只有没过小腿的积雪,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更会不可避免地落下脚印。就算这个看起来就十分狡猾的中原女子要耍什么心机,她也不可能在他们兄弟三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走。
怀揣着这样傲慢的想法,塔伦挥了挥手:“快去!”
隋蓬仙转身朝着不远处更密集些的树林走去,又听到一阵阴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你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不然你一定会死得更惨。”
隋蓬仙翻了个白眼,落在他们手里横竖是个死,她不跑才怪。
巴兰注意到她走路时留下的脚印很深,看着她在雪地里费劲行走的样子嗤笑一声,这种娇生惯养的女人连一点儿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仅仅是让她自己在雪地里走上一个时辰恐怕就会让她力竭而死,更别提独自逃出这座雪山。
隋蓬仙并不为他们的轻视而恼怒,巴不得他们再松懈些,好给她多留些时间。
直到塔尔南扛着铁铲气喘吁吁地终于追上他们,傻眼了:“那个中原女人呢?”三王子指名要她,要是不能把人带回去,脾气越来越暴戾的三王子可能会把铁铲拍在他们脑袋上。
巴兰朝着不远处的树林努了努嘴:“应该拉屎去了。”
塔尔南有些担心:“该不会趁机会跑了吧?”
巴兰嗤了一声:“那种连山都没有爬过几次的中原女人连怎么在雪地里行走才节省体力都不知道,一步一个坑,她能有几个力气,又能跑多远?”
塔伦点头:“的确没有听到有脚步声。”她的脚步很笨重,每次陷进雪里时都会发出明显的簌簌声。
塔尔南还是不放心,把铁铲塞给他们:“我去看看。”
塔伦和巴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树林里只剩几串凌乱的脚印,方向杂乱无序,几人脸色大变,立刻决定分开去追。
树枝微动,积压在枝叶上的雪层簌簌落下,隋蓬仙不敢再动,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往粗硬的树干里处坐了坐,身体还在一阵又一阵地发着热意,她的四肢却冷硬如冰,尤其是刚刚直接碰触到雪地的双手,此时又红又冰,泛着隐隐的痛意。
靴子也被雪水浸湿了,她几乎怀疑自己足底结了冰。
隋蓬仙悄悄收拢双腿,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现在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但她总不能一直躲在树上不下去。而且赵庚他们找来的话,也是毫无头绪,她该想个法子,给他们留些线索。
或许是太冷了,就算她用力地抱紧自己,也没能生出更多的暖意帮助她驱逐寒意。
她也在不断袭来的寒意中渐渐身体发麻,头也晕乎乎的,下意识低头靠在粗糙不平的树干上,呼吸多了,连胸腔里都泛着冷意。
不知过去多久,她隐约听到头顶有猛禽挥动羽翅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尖啸,落入耳中刺激着她混沌的大脑。
怎么听着有些像觅风的声音?
想起那只贪吃的豆豆眼黑鹰,隋蓬仙心里生出些期望,万一呢?
隋成骧紧紧拄着用作支撑的树枝,蓦地福至心灵,眼尾微抬,注意到那棵正簌簌落下积雪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