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魏福禄细声细气地问景顺帝今晚可是要在两仪殿安置?
景顺帝凝眸看着跳跃的烛火,半晌才道:“去……景美人那儿吧。”
天子冷落后宫有几日了,连各位娘娘送来的羹汤都不愿意碰,乍一听这话,魏福禄喜出望外,连忙应是。
……
赵庚原先打算问过隋蓬仙的意见后再择地方买新宅,猝不及防天降一座大宅,随着宅子一起赐下的管事来问他修缮宅院的事,赵庚挥了挥手,示意此事先按下不表。
还得问问她的意思。
这都又过去三日。
觅风日日都飞去晴山院,却带不回只字片语。
她已经玩得乐不思蜀了吗。
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这样堪称哀怨的想法,赵庚脸上带了些哭笑不得。
书房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蝉鸣响起,也难掩其间的寂寥。
他拉开抽屉一格,里面放着一团柔软的丝帕,洁白无瑕之中的一点艳红,勾魂摄魄,犹带着淡淡的香气。
不知她用的是什么唇脂,那抹红印过了多日仍旧艳丽惊人。
赵庚沉默地捧着丝帕看了好半晌。
他之前还想问她送这条丝帕的用意是什么,但始终不得机会说出口。
现在,她忙着和她的亲戚朋友们游玩,只怕更抽不出空回答他的问题了。
一时兴起?想做就做了。
赵庚眼神微凝,她说这句话时的俏皮语气和神态几乎跃然眼前。
赵庚可以接受她偶尔的调皮,却绝不能容忍她在二人关系上的一时兴起。
长长久久,别无二心。
赵庚面色严肃地想,他们两人都要做到。
那团香馥馥的云柔顺地躺在他掌心,香风吹来,心底的那些忐忑与失落都随着风一同缓缓消散。
赵庚嘲笑自己,大抵是太闲了,才会生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正巧此时亲兵递了帖子过来。
恰是上次托赵庚替他购置宅院的友人送来的帖子,如今他的妻儿老小都已经入了汴京,在新家安顿下来,他便想着在酒楼置办一桌酒席,请他过去一块儿热闹热闹,正好也答谢他先前的帮助。
左右这两日也无事,赵庚点头应了,让亲兵去回个话。
次日,远远看见一道英挺身影骑着神骏黑马而来,杨启笑着走上前,和翻身下马的赵庚打了声招呼:“贵客到,我这小院可是蓬荜生辉。”
赵庚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杨启是他同乡,当年二人一同投军,杨启升到游骑将军后,在一场战役里伤了腿,恢复之后只能跛脚行走,他咬咬牙,花了大半身家打好关系,几年后成功升任云州支度使,掌管军队物资调拨、屯田经营等事。
但他前不久被一纸调令调到汴京,新授的官职自然不比支度使一样是个肥差,但他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银子,想到远在老家的妻儿老小,这才狠下心在汴京置业安家。
杨启领着他逛了一圈新家,又介绍家里人给他。
杨启知道支度使是个肥差,更知道觊觎这个位子,想拉他下马的人有多少,因此他上任时没带上妻儿老小,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家一趟。
他比赵庚大两岁,今年二十七了,家里就一房妻室,还有两个小妾,孩子也多,看着的确热闹。
杨启有些得意地碰了碰赵庚:“敬则,等你到我这个年纪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叫过日子呢。”
赵庚知道他话里话外都在劝他该成家了,笑了笑:“不急,总得等她点头。”
这话说得矜持,但语气里的笑意根本遮挡不住。
杨启眼睛一亮:“哟,这是已经看中人了?”
赵庚颔首,不欲讲太多。
杨启本性不坏,但人在军队里混了那么几年,早些年军营里都是大通铺,来自天南地北,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们一腔的火,说话时总爱开些荤腔,杨启难免也染上了这个毛病。
赵庚不乐意听他用那种语气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