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过夜?
我看着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再看看闹哄哄,醉醺醺的餐厅。
窗外黑得像泼了墨,浓得化不开。
不是海上那种带着点土腥气的黑,是海的黑,深不见底,只有船上的灯光在漆黑的水面上撕开一小片哆嗦的光斑。
餐厅里那股酒肉混着汗的燥热还没散尽,彪子那破锣嗓子还在吼着听不清的词儿,老鲁头趴在桌上,鼾声打得震天响。
“都他妈消停点!”我吼了一嗓子。
“彪子!带人收拾!老鲁!把他弄回舱里醒酒!”
“其他人,该睡觉睡觉!”
“船上不比家里,夜里都给我警醒着点!舱门关死!”
彪子晃着脑袋应了一声,招呼几个还算清醒的工人开始收拾杯盘狼藉。
徐莹已经站起身,脸色在晃动的灯光下有点疲惫。
梁莎莎打了个哈欠,拎着半瓶酒摇摇晃晃往女工舱那边走。
林晚秋小脸也喝得红扑扑的,被一个女工搀着。
陈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个木桶上下来了,像个无声的影子,跟着人群移动。
我瞥了她一眼,她低着头,脚步很轻。
“徐莹。”我叫住她。
“跟我来。”
她没说话,默默跟在我身后。
穿过喧闹过后显得格外空旷的走廊。
我把她带到我那间临时收拾出来的船长室。
其实就是个稍大点,有独立卫生间的舱室。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就一张铁架子床,一个固定在舱壁上的小桌子。
“累了吧?”我反手把门插销落下,咔哒一声轻响在安静里格外清晰。
徐莹没看我,径直走到那个小小的,不锈钢围起来的淋浴间旁边,拧开了水龙头。
冷水哗啦啦地冲出来,溅起水花。
“一身味儿。”她声音闷闷的,背对着镜子,开始解工装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