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晴喘着气笑起来,齿尖咬着一点月光:
“给我好不好?我用新编的手链跟你换。”
沈辞却把草笼塞进沈楚连手里。“她先瞧见的。”
这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赵月晴的手电忽然灭了,黑暗中听见她踢踢踏踏踩水的声音。
回程时沈楚连手心攥着草笼,右手指尖勾着沈辞的衬衫下摆。
赵月晴不再跟着他们并排,而是走在前面三步远,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
沈辞走在她前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槐花的香气突然浓得呛人,许多年后楚连才明白,那是某种东西开始腐烂的气味。
奶奶总在黄昏时煎药。
陶罐咕嘟咕嘟响,蒸汽顶起盖子又落下,像疲倦的叹息。
她枯瘦的手指捻着药秤,蝉蜕、僵蚕、灯心草在秤盘上堆成小山。
“小连,”她忽然开口,眼睛仍盯着秤星,“你哥秋天要去市里念高中了。”
少女正坐在马扎上,剥着毛豆,绿色汁液染了指甲。
“市里很远吗?”
“得过两座桥,转三趟车。”
奶奶抖落秤盘,药材哗啦倒进滚水。
苦味爆炸般填满屋子,熏得眼睛发酸。
窗外的沈辞正在批改课代表收来的作业,铅笔划过纸面沙沙响——老师让他帮忙批改基础题,说是“提前适应高中节奏”。
楚连忽然跑出去,将沁凉的手指贴在他后颈上。
他微微一颤,笔尖在作业本上拉出长长一道痕迹,却没有生气。
“闹什么。”
“你会带我去市里吗?”
沈辞的目光越过她看向屋檐下的露滴,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先得考进去再说。”
赵月晴来得更勤了,总带着各种借口——借《中考真题汇编》、问数学题、送她妈腌的酸豆角。
有次她隔着窗户看沈辞教沈楚连练毛笔字,手腕悬空运笔,墨汁在报纸上洇出兰叶。
楚连的“连”字总写歪,沈辞从背后握住她执笔的手,呼吸扫过她耳尖。
“你哥手真好看。”
月晴后来在河边玩耍时说,沈楚连正把脚泡在水里逗小鱼,忽然抬起湿淋淋的脚丫踩在她膝上:
“我的不好看吗?”
水渍在阿碧的碎花裤子上漫开,她也不恼,只轻笑:“你哥这样的,以后肯定谈个漂亮的姑娘。”
沈楚连猛地抽回脚,溅起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