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第三日,清嘉公主归宁,与驸马一同进宫面见帝后。
“殿下小心些。”喻青抬起手,让清嘉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这几日她与清嘉公主早晚各见一面,循规蹈矩,晨昏定省一般。
喻青到了雯华苑,侍从通传公主,公主点头同意后,她就进去陪公主用膳,用过膳后喻青待一盏茶的时间陪公主说几句话,然后便走。
清嘉公主就像一株恬静的兰花,等待在属于她的一方角落,无声无息。
喻青来时她不见得多么高兴,喻青要走她也不曾挽留,喻青不在,更是完全不知道她这边的任何风波。
还未成亲时,喻青全家都忧心忡忡,却不想喻青这个便宜驸马当得如此轻松。
这种轻松让喻青有时也疑惑,一般人家的夫君和妻子也是这样吗?
她见过花前月下互相依偎的佳偶,见过酒家货铺里一边拌嘴一边笑骂的店家夫妇,也见过农家躬耕织布互相扶持的百姓,也有街头巷尾相偕的白发老人……
世间的夫妻千千万万,各不相同,她总是稍作打量,就收回目光,因为这是和她无关的事,尽管有时那些场景很引人钦羡。
常言道,至亲至疏夫妻。越是世家贵族,情意往往越淡薄。
她们两人明面上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公主,与布衣之家相差甚多,清嘉性情淡雅,出身高贵,要是让她和夫君蜜里调油,也不合她的品性。
所以,她和清嘉这种相处之道可能是很正常的,对喻青自己来说也很省心。
但是,每当她要从清嘉那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总是很想再问问她,再和她说点话。睡得这么样,住得还习惯吗,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有问出口,心里总有些没来由的空茫。
公主的归宁宴设在中宫,喻青上回来过。
远远看到殿门处一名侍女带着一行人迎接,身边的清嘉对她轻声介绍:“那位是母后宫里的掌事,兰韵姑姑。”
喻青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兰韵姑姑见了清嘉,脸上挂起微笑:“今日殿下归宁,皇后娘娘一早就念叨着了。这几日可还好?”
清嘉道:“劳烦母后挂心了,清嘉一切都好。”
兰韵虽然只是宫女,对清嘉说话时,语气却颇为亲近平常,不大有尊卑之别,甚至连行礼都很简洁。
宫中明明暗暗的关系是说不清的,兰韵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背靠中宫,估计派头比某些不中用的主子还足,这些礼数也没有喻青置喙的份。
兰韵又对喻青笑道:“驸马爷安好,往这边来吧。陛下与娘娘正等着两位呢。”
当年大公主出阁后归宁,不仅有仪仗簇拥,还在宫中大设礼宴,相比之下,清嘉的归宁宴显得很平常,有皇帝亲至已经是不易了。
喻青携清嘉进殿先拜谢了帝后,皇帝今日心情算得上舒畅,且不论之前赐婚的用意,驸马和公主两人年纪相仿、品貌般配,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的。
“今日清嘉和驸马入宫,是难得的好日子,不必拘谨,”皇后笑得和蔼亲切,“听说喻少将军好品酒,恰好蜀地进贡的剑南春新到了宫里,平日也喝不上,今日给驸马呈上来吧。”
喻青闻言,马上向皇后娘娘谢恩。
兰韵端着一盏玉壶,走到她和清嘉近前。
皇后又笑道:“清嘉怎么一直不言语,今日宫中都是一家人,怎的还怕生了?不如你来给驸马斟杯酒吧。”
喻青一愣,还未等她说什么,清嘉已经柔柔说了声“是”。
自古只有驸马尚公主,没有公主服侍臣子的道理,喻青觉得就算是自己侯府世子,在清嘉面前也不可僭越。
此刻公主为自己斟酒,分明是不合规矩的,且不说有损公主威仪,喻青自己也不能安然受用。可是皇后吩咐得轻松,皇上也丝毫没在意。
两人的坐席离得近,喻青看她已经站起来,从兰韵手上接下酒壶,然后转身来到自己面前,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斟满一杯。
喻青道:“……谢公主。”
她看见清嘉低敛着的眉目抬起,与自己对视了一眼,然后只是颔首微微一笑。
皇后感慨道:“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真是一双璧人。一见你们两人,本宫便欢喜。清嘉自幼身子弱,一直给太医看着护着。现今觅得佳婿,本宫瞧清嘉的气色仿佛也好转了些,想来往后便能一直享福了。”
喻青道:“臣惶恐,能得殿下青睐,才是臣的福分。臣敬陛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