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能去我们彩云楼吃饭的爷,谁在乎多花几个钱?要的就是这份新鲜,这份排场!这才是‘名吃榜”上的高端席面!”
他拍了拍王老三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好意”的提醒:“老王啊,你也得琢磨琢磨转行了。这咸鱼。。。。。。往后怕是越来越难卖、价格骤降了!??咸的,只能切碎了熬汤吊个味,上不得台面喽!”
话音落下,张管事不再理会那脸色僵硬的咸鱼贩子,催促着刘老大赶紧装货。
几大还在活蹦乱跳的鲜鱼,还有张牙舞爪的海蟹、青虾,被迅速抬上铺着厚厚稻草和。。。。。。隐约可见白色寒气的特制木箱,放入了水道边停靠的船只,匆匆驶离而去。
“只收鲜鱼。。。。。。冰着的?”
“彩云楼都这样了。。。。。。其他大酒楼会不会也………………”
“冰?哪来那么多冰?还保鲜?”
“听说。。。。。。白羊洞那边。。。。。。”
“本指着年关将近,多屯上一些。。。。。。……可如今………………”
“楚朝来的盐,为什么会这么便宜?朝廷就不能拦阻在外,保护我们秦人自己的营生吗?”
窃窃私语声如同瘟疫般在咸鱼堆中蔓延开来,从最初的震惊、疑惑,迅速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恐慌。
王老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那袋没能送出去的铜钱,仿佛拎着自己沉重如铅的未来。
而后,他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回了自己的摊位,看着店里支架上堆积如山的存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常年接触盐分而粗糙开裂、布满老茧的手,脸色一点点变得灰败。
王老三哆嗦着手,从油腻的怀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旧算盘,手指颤抖着拨弄起来。
“进价。。。。。。一袋三百二十钱。。。。。。运费。。。。。。一百钱。。。。。。摊位费。。。。。。印子钱利息。。。。。。”算珠噼啪作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尖上。
“卖价。。。。。。往年冬月能到五百三四十钱。。。。。。现在。。。。。。”他抬头,茫然四顾。
市场里,往日里围着咸鱼摊讨价还价的主妇们少了许多,即便有,也是挑挑拣拣,压价压得厉害。
隔壁摊的老钟头,正唉声叹气地把一袋袋咸鱼干往板车上搬,说是要拉到更偏远的乡下去碰碰运气。
“四百?。。。。。。三百八?。。。。。。三百五都难!”
王老三的手指越来越抖,算珠的撞击声变得凌乱而绝望。
“就算。。。。。。就算三百五全卖了。。。。。。”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手指在最后一颗算珠上住,“除去本钱。。。。。利息。。。。。。摊位。。。。。。还………………还倒亏?婆娘抓药的钱。。。。。。娃儿开春的束?。。。。。。”
“完了。。。。。。全完了。。。。。。”王老三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生意破产、债主上门的哭嚎声。
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小小摊位,竟如同沙滩上的堡垒,在名为“冰鲜”的浪潮冲击下,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在长陵。。。。。。怕是待不下去了。
除了沉重的店面租金和债务,更让他恐惧的是另一件事:身份的崩塌。
如果连彩云楼这样的大主顾都彻底抛弃了咸鱼,如果那些达官贵人都只认“冰鲜”,那么,像他这样的小小鱼贩,靠着一车车咸鱼走街串巷,勉强糊口的“胶东眼线”,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失去了“货物”的掩护,失去了“买卖”的合理性,他们这些潜伏在长陵市井中的“暗桩”,就如同离了水的鱼,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太过显眼,也太过。。。。。。危险了。
一个失去了价值、又知晓不少内情的“闲人”,在那些“上头”的眼中,会是什么下场?
不敢再想下去的他,痛苦地抛开算盘,整个人佝偻着背,蹲在自己的咸鱼山前,像一尊被遗忘的,布满盐霜的礁石。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如同一条搁浅在滩涂上、绝望挣扎的“死鱼”。
鱼市的喧嚣依旧,但属于咸鱼的时代,似乎正伴随着那无形的“寒流”,悄然退潮。
鱼见食而动。
人见利而为。
这股长陵新掀起的波澜,才刚开始涌动。
几乎同一时间,天凉祖山石殿。
赵青携着一朵虚空悬浮的彩花,望着双臂断折的战摩诃,以及边上颇为好奇的唐欣,淡然开口:“原来,天凉帝国昔日的皇族,是从北冥之地的冰原迁徙而来,到了漠北发现了这处‘祖地”,才开拓建立起了庞大的王朝。
“对于乌氏和其余天凉治下的部族而言,这里是神圣的‘祖地,可在最早的那批天凉人眼中,它只是灵脉众多、适合修行的自家发迹之所,远非他们真正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