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大病一场后,脑子突然灵光了,竟敢顶嘴。
要用辈分来压她?
卫锦云只觉得二人聒噪又吵闹。与她争辩,那她法学专业的实力也不是开玩笑的。
那日她身子虚,如今恢复了不少,不缺吵架的力气。
她清清嗓子,继续嘲讽道,“三堂叔口中的好心,就是趁着祖母独力支撑,妹妹年幼,上门强索嫁妆妄图分食?祖母尚在,我们姐妹也未曾死绝。如何处置,自有祖母定夺,轮不到外人来替我们好心。”
“外人”二字,卫锦云咬得格外清晰,也彻底与她们划清了界限。
“你。。。。。。你竟敢说我们是外人?”
秦氏彻底气疯了,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来,卫老三也推搡着抬手。
二人心中所想被卫锦云一语道明,场面话再也不愿多说,竟要对她动起手来。
卫锦云一把抓住秦氏的手腕,眼神凛冽,离她的脸只有几寸远,没有留给他们继续开口的机会,“眼下,我还能唤您一声堂伯母,但若是再争争嚷嚷,惦记我们家的东西,那不如我们一块上衙门去请官老爷评评理。让乡里乡亲来衙门外头听审,瞧瞧卫家是如何对待连襟亲侄,强占民产,欺凌孤寡……嗯,堂兄不是要娶亲吗?”
她又瞥了一眼卫老三,脸上只是笑,“还是说书院收学子,不需要修身齐家与了解家族名声……您说是吧,三堂叔?”
吵架的关键还得是掏人的心窝子,选择他们最在意的东西。
听了卫锦云的话,二人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
高淳镇说大也不大,若是真闹上官府,落个不好听的名声,谁还愿意把姑娘嫁过来,更别说进想那好书院了。
“好,好!你们祖孙俩合起伙来欺负人。云丫头一张巧嘴,也该寻个夫家管管了。”
本想今日拿捏住祖孙的秦氏没了办法,她狠狠跺了跺脚,一把推开挡在旁边的卫老三,踏出堂屋。
卫老三在二人脸上剜了两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等着瞧,赶明儿让你们连这屋都呆不了”,也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待二人出了门,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
两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绿萝裙,打扮相同的小女孩,从里头跑出来。她们小脸煞白,其中一人噙满眼泪,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卫锦云的腿,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祖母,姐姐。。。。。。他们好凶。”
卫芙菱带着哭腔小声唤道。
“不准哭。”
卫芙蕖站在她身旁,冷脸训道。
卫锦云蹲下身,一改方才的冷漠,将卫芙菱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菱姐儿别怕,姐姐在呢。”
她柔声安慰着,从竹篮里拿出两块茯苓糕,“姐姐买了茯苓糕,蕖姐儿也吃。”
卫芙蕖接过茯苓糕,不回她话,只是盯着卫锦云的眼神多了几分沉思。
茯苓糕绵软得像一团云,混着甜香气,在卫芙菱的舌尖化开,但她还是没了胃口,继续将脑袋缩在姐姐的怀里。
王秋兰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说话。良久后,她默默地走到堂屋处一个不起眼的旧木柜前。那柜子上了锁,锁头已经生锈。
她从贴身的小袄内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柜子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件半旧的衣物。
王秋兰拨开衣物,从最底下摸出一个用粗布仔细包裹的小包。她一层层解开布包,动作缓慢。良久后,她摩挲着手中的纸,转过身。
她丈夫去得早,如今儿子儿媳也尸骨无存,卫家那么多亲戚,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祖孙。即便今日将他们赶走,待气不过两日,一定又会想办法闹上门来。
老宅他们倒是撬不走,但将来她要是腿一蹬没了,她这三个孙女可怎么办。
她的儿子刚去,户籍迟早要牵到那边的卫家那头。锦云的病才好,受不得他们闹腾,两个娃娃还那么小。。。。。。
她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三姐妹,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许久。
她那铺子,本就是她王家的。
“锦云。”
王秋兰的声音沙哑,“这高淳镇是留不得了,且收拾收拾吧。祖母带你们回平江府,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