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儿子,不为你费心为谁呢?”
太夫人笑笑,又宽慰了几句解瑨才罢。
*
转眼便到了许茹娘离府的时候。
走之前,她来到松鹤堂,想要跟太夫人告个别。
虽然太夫人性子冷淡,与她并不亲近,但许茹娘一直对太夫人存着一份敬爱之情。
她嫁进解府这么多年,太夫人从未插手过解瑨的房中事,也没有立过规矩、催过子嗣,是个极好相处的婆婆。
然而通报之后,太夫人却没有让许茹娘进门,而是让身边的何妈妈见了许茹娘一面。
“太夫人说,她身子不适,就不见您了,”何妈妈递上程仪,“这是太夫人的一份心意,希望您路上平安,多多保重。”
许茹娘心里一紧,怅然若失,婆婆她老人家这是厌上自己了吧……
但她没有什么好怪的,许茹娘心中苦笑,在院门外跪下,给太夫人磕了个头。
从松鹤堂离开,许茹娘走到府门口,奶娘余妈妈来送她。
余妈妈年纪已经不小,可能受不得路上颠簸,所以许茹娘将余妈妈留在了府里,照顾她的两个孩子。
她郑重嘱托道:“余妈妈,桓哥儿跟徽姐儿,就托付给您了。”
余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许茹娘定要如此选择。
她也不是没劝过,但许茹娘已经下了决心。
主子做了决定,余妈妈也只能听从,“夫人放心,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得大小姐和小少爷周全。”
许茹娘又等了一会儿,但没有等到解瑨来相送。
她咬了咬唇,按下失望,转身准备踏上马车,风中却突然传来女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娘”
许茹娘心中一震,回头看去,竟是女儿徽音跑了出来。
素来循规蹈矩的小姑娘顾不得礼仪,徽音扑到许茹娘面前,差点摔了一跤也顾不上,“娘要去哪里?”
她紧紧揪着许茹娘的衣袖,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哭着问许茹娘道:“他们说娘要走了,不要我和弟弟了……娘,他们说的是假话对不对?”
许茹娘生气地看向追在后头的奶娘,“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瞒着徽姐儿吗?”
奶娘苦笑,“下人说闲话叫徽姐儿听见了,没能瞒住……”
徽音心里愈发惶恐,拽住母亲的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娘不要我和弟弟了吗?”
许茹娘心都要碎了,她红着眼眶,搂过自己的女儿,“娘怎么舍得不要你们?”
徽音眼睛一亮,刚想说“那娘不要走”,却又听到许茹娘道:“可是如果娘不走,你就再也见不到外祖父、外祖母、小舅舅、还有小表弟他们了……娘得试着去救他们,徽姐儿这么懂事,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徽音哭着摇头,她想说这些人都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这些人,娘不要去救,但她的教养让她没办法将这些话说出口,只能死死拽着母亲不放。
许茹娘安慰着女儿,“徽姐儿乖,娘亲很快就回来看你,你听余妈妈的话,好好照顾弟弟……”
她向女儿郑重承诺,“你相信娘亲,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等帮着家里度过劫难,安顿下来,她就能找机会回来看看,最多不过六七年,她的娘家遇赦回京,她就能和儿女团聚,到时候,她定会好好弥补她对孩子的亏欠。
许茹娘狠心将徽音的手拉了下来,交到奶娘手里,不顾徽音哭肿的眼睛,咬着牙上了马车。
“驾!”
随着车夫的声音,马车驶离,徽音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许茹娘闭上眼睛,到底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
城门外。
萎靡憔悴的许家人跟其他流放的犯人一起,被差役赶着上路。
城门外聚集着不少人,都是这些流放犯人的亲友家眷,或是他们派来的下人。
虽说流放之苦众所周知,但若是金钱开路,好好打点,总能让流放的犯人过得舒服一些。
这也是差役们拿到油水的好机会,他们停下脚步,等着这些亲友或下人们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