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看她。
多看一眼,那份无力感、窒息感,顷刻间就会把他碾碎。
然后,是一声更重的嘶吼:
“滚出去!”
暴喝之中,宋迎挣扎着,爬到廊道梁柱后,才扶稳起身。
膝盖的麻木,喉咙的钝痛,都让她眼前发黑。
“宋小姑娘。”
润德公公不知何时立在身侧。
他递过来一方软帕,眼神复杂难喻。
“陛下……正在气头上。”他低声道,“您先随老奴来。”
宋迎接过帕子,胡乱按了按眼角咳出的泪,嘶哑地道了声“多谢公公”。
触及脖颈,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指尖微缩。
窗户纸总归要捅破的,还不如她自己来。
若不破釜沉舟,她怎么能试探出狗皇帝的底线?
她赌赢了。
——永昭帝,是真的不舍得杀她。
可她的家人在等她。
她离家后,音讯全无,爹娘会不会大病一场?会不会熬坏了身子?
宋迎不敢去想。
她也未尝没有跟狗皇帝提过。
可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精心保养的器物。
应允她休沐,供她三餐自由。
都是为了让她保持这具身体的“纯粹”与“干净”。
所以,宋迎不能像入宫前那般,找个册子写写画画。
因为墨香会污染气息。
她只能打珞子来打发时间。
——宋迎很清楚,永昭帝的需求,永远凌驾于她的意愿。
她想写封书信都不能。
更遑论回家。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只能赌。
今日赌来的“舍不得”,就是她下一局的筹码。
润德公公引着她走在宫道上,叹了口气:
“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生辰了。各司各苑都忙得脚不沾地,尤其是膳房。”
“姑娘不如……先去尚食司避避风头?也算换个地方为陛下分忧。”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宋迎,意有所指:
“陛下息怒,也需台阶可下。姑娘,可懂咱家的意思?”
她逃脱计划的最后一步就在尚食司,宋迎心中一动。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宋迎长睫微垂,遮住眸底欣喜,顺从地福了福身子:“全凭公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