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了石岳一眼,那眼神锐利而冷静:“你说得对。带人,山下候命。若有异动……”
她没有说完,但石岳已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马车碾过雨后泥泞的道路,车轮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扶登秦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但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
账册被她小心地藏在了书房一处暗格里。
车窗外,沧江的水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在心上。
抵达虎跳峡山脚下时,天色已近昏暝。
果然,马车被一队身着谢氏亲兵服饰的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面无表情地抱拳:“扶登大人,督政有令,只请您一人上山。随从人等,请在此等候。”
石岳眼神一厉,手已按上腰刀。
扶登秦抬手制止了他。她推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
她扫了一眼那些亲兵,目光最终落在那为首的军官脸上:“带路。”
山路崎岖,怪石嶙峋。
湍急的江水在脚下深谷中咆哮奔腾,卷起白色的浪沫。
扶登秦独自一人,跟着引路的亲兵,一步步走向虎跳峡。
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里遇险,被“江小鱼”所救。
踏上峡岸沿边的巨石上,视野豁然开阔。
脚下是万丈深渊,江水如怒龙般撞击着崖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凛冽的江风几乎要将人吹倒。
然而,巨石之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水声,肆意喧嚣。
扶登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谢覆舟没来?是陷阱?!
就在她心神剧震、警惕地环顾四周的刹那——
一股巨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狠狠地撞在她的后背上!
那力量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决绝,带着一股冰冷的恶意。
扶登秦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便已完全失去了平衡,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猛地向前扑了出去!
——
虎跳峡的寒风卷着水汽,扑打在谢覆舟冰冷的侧脸上。
他身着玄黑督政官袍,腰束同色宽边革带,那腰带勒得紧实,衬得腰线利落,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少年时那份不羁彻底封存,只余下位高权重的沉凝与迫人。
他正与几名心腹官员站在江边高崖,指点着下方湍急的江流,商讨着疏浚新水道以利谢氏私矿运输的机密。
“……此处礁石需炸开,但动静要小,避开巫工部巡江的眼线……”谢覆舟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扑通”水响,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江涛的轰鸣。
谢覆舟眼神极锐利,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循声望去。
只见下方汹涌的浊浪中,一道水青色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正被激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眨眼间便要消失在狰狞的江涛之后!
那抹青影……那熟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