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十二之六。”朱标语气轻轻,却仿佛重有千钧。
随着这一子落出,整副棋局局势陡转,俨然一副困龙宇中之象!
二人霎时间攻守易型,朱雄英的白龙因这一子被撕开缺口,黑棋组成的长钉从天而降,困得白龙进退两难。
吴桐额发汗湿欲滴,高倍镜下,瘤体已然暴露无遗。
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他感觉自己正在控制着手指上的每一缕肌肉,用近乎入魔的状态精准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千万不能用力,稍微用力就碎,一碎就容易留下病根……
显微镊子轻轻提起这粒干瘪绿豆的边缘,剪刀尖像蜂鸟探蜜的舌头,小心翼翼地啄蚀着肿物。
他镊住瘤体根基时,朱雄英恰好喊出最后的困兽之斗:“五之八,断!”
困龙抬头而起,朱标突然笑了。
看似散落的黑子终成定局,在无声无息间勾连成阵——朱允炆惊觉,父亲早在二十手前就已布下天罗地网。
落子声与剥落声同时响起,吴桐把肿物完整的扔进铜盘,如释重负的抬起头。
【恭喜宿主完成甲下血管球瘤诊疗处理,且患者为历史重要人物,奖励生命时间+400h】
他看到,棋盘上的白龙轰然倾塌,黑子化作连绵山脉,将白棋生机尽数镇压。
大局已定,朱雄英只得投子认输。
“父亲何时看破儿臣的?”朱雄英站起来,躬身请教。
“从你执白落天元时。”朱标笑着起身,此时吴桐已经为他包扎结束。
“太子殿下和小殿下仿若神人,微臣心悦诚服!”吴桐只觉胸中荡涤着一股激动之气,他恍惚间,看到二人身上已然生出金灿灿的鳞角。
……
临走时,吴桐额头上仍挂满汗珠,心中颇感意犹未尽。
他站在回廊下嘱托道:“还望太子殿下暂歇政务三日,安心休养,另外七日不可沾水,每日用艾灰拌麻油外敷。”
太子眉宇间还带着棋战的余温,他掂了掂已经完全不再疼痛的手,爽朗笑道:“院判大人真乃华佗再世!吾在此谢过!”
“微臣万不敢受。”吴桐连忙摆手:“还是殿下有关云长之勇,微臣才敢略施薄技。”
听着吴桐的话,朱标拍了拍朱雄英的后背,语气中不无自豪:“有这小家伙在,我何惧之有!”
殿外残阳正顺着琉璃瓦流淌,给朱雄英眉间镀了层金鳞。
少年皇孙突然抢前两步,朗声笑问:“明日我去太医院,院判大人教我认药可好?”
“求之不得!”
三人谈笑间,谁都没注意吕氏正攥着朱允炆的手,退到蟠龙柱阴影里。
冲天的嫉妒和压抑转嫁给了身旁小小的孩子,看着朱允炆瑟缩的眼神,吕氏狠狠轻声吐出一句:“废物。”
她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幼子掌心:“今日之耻,我要你永远牢牢记在心里!看见你哥哥怎么讨喜圣心了吗?你若争气些……未尝不能登上储君大位!”
宫灯次第亮起,将这对母子的影子,拉成困龙索上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