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时候没回头,背影瘦削却挺拔,像一杆永不折断的旗。
傍晚训练结束,程修远满头大汗地跑来找林烬:“林哥!我今天拆枪比沈姐快了三秒!”
沈知微在后面踹他一脚:“那是你耍赖!”
顾安靠在树下看热闹,突然扔过去两个野苹果:“接着!奖励我们的小战士。”
程修远手忙脚乱地接住,眼睛亮晶晶的。林烬看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脸庞和磨出老茧的手,恍惚想起去年在轮船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孤儿。
“出息了。”林烬揉乱他的头发,“明天教你缝合血管。”
夜幕降临,顾安摸到林烬的值班帐篷,发现他正对着左南萧留下的照片发呆
——那是张全家福,程添锦站在明德书店门口,身边是穿着学生装的林时和扎红头绳的沫沫,照片角落还能看到半截秦逸兴举着糖葫芦的手。
“想他们了?”顾安问。
林烬把照片塞回怀里:“滚去睡觉。”
顾安没动,反而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抛给他——是枚子弹壳做的口哨。
“给那小鬼的,”顾安指了指外面正在站岗的程修远,“等他生日。”
林烬掂了掂口哨,突然问:“你呢?”
“我什么?”
“什么时候变成这么爱操心的老妈子了?”
顾安大笑,牵动伤口又龇牙咧嘴:“从某个傻子往我口袋里塞怀表开始。”
炮声突然响起,两人同时绷直了背。是日军夜袭。
林烬抓起医药箱就往外冲,顾安抄起拐杖紧跟其后。帐篷外,程修远已经吹响了警报哨,沈知微正在组织伤员转移。
月光下,这群曾经的孤儿、少女、富家少爷和书店伙计,此刻都成了最坚韧的战士。
1938年8月晋绥边界
队伍在夜色中沉默行进,马蹄裹着麻布,只有偶尔的金属碰撞声暴露了这是一支武装部队。
林烬跟在医疗队中间,背上的药箱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里面装着最后半瓶酒精和几卷还算干净的绷带。
顾安从前面折返回来,脸上抹着炭灰,右腿的伤已经好利索了,走路时几乎看不出曾经中过弹。
“前面就是鬼子的封锁线,”他压低声音,指了指远处隐约的火光,“李团长说,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们医疗队跟着骑兵营的刘胡子先走。”
林烬皱眉:“你又去突击队?”
顾安咧嘴一笑,露出在月光下白得晃眼的牙:“怎么,担心我?”
“担心个屁,”林烬踹了他一脚,“别又瘸着腿回来浪费老子的药。”
程修远猫着腰凑过来,背上除了步枪还挂着个自制的医药包——那是用日军降落伞改的,沈知微给他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红十字。
“林哥,刘营长说让你照顾那匹驮药品的骡子,它蹄子伤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趴下!”顾安猛地扑倒林烬。
炮弹呼啸着落在五十米外,震得地面簌簌发抖。
林烬的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被弹片擦的还是顾安这混蛋的扣子刮的。他刚要骂人,就听见顾安在耳边喊:“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