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战士们的歌声,是庆祝胜利的《八路军进行曲》。
1944年8月武川草原
黎明前的草原上,露水打湿了马蹄。林烬伏在马背上,药箱随着颠簸不断撞击着肋骨——那里还留着去年甄家庄战斗时的弹痕。
三百米外,武川据点的炮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老规矩,”顾安策马靠近,钢盔下露出带疤的嘴角,“我炸炮楼,你救人。”他腰间别着用日军钢盔改装的炸药包,引线在风中轻轻摇晃。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林烬已经冲进伪蒙军的医疗帐篷。满地都是被震翻的药瓶,一个蒙古族小护士正用身体护着伤员。
林烬拽起她时,看见她袖口绣着狼头图腾——是地下党的暗号。
“磺胺在哪?”他吼着问。
小护士指向铁柜,突然瞪大眼睛:“后面!”
林烬转身的瞬间,刺刀已经划破了他的袖子。伪蒙军医狰狞的脸近在咫尺,嘴里喷着酒气。
枪响时,林烬甚至闻到了火药灼烧胡须的焦味——顾安站在帐篷口,手枪冒着青烟。
“操,”顾安踢开尸体,“老子的医生你也敢动?”
1944年10月和林格尔
秋雨把山路泡成了泥潭。林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药箱里装着最后半瓶奎宁。沈知微跟在后面,裤腿全是泥浆,却还捧着本蒙汉词典在背单词——她正在跟那个蒙古族小护士学接生。
“林医生!”通信员举着电报冲过来,“绥南大捷!缴获了日军野战医院全套设备!”
林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远处:骑兵们正驱赶着驮满物资的骡马队,最前头那匹马上,顾安正举着面缴获的日军旗当雨伞,旗面上的旭日图案被子弹穿了三个洞。
夜里,他们在荒废的喇嘛庙里清点药品。张冠清突然“咦”了一声,从装绷带的木箱里抖出本日文日记。
“。。。。。。昭和19年9月,”左南萧凑过来翻译,“驻蒙军第26师团。。。。。。缺药。。。。。。冻伤截肢。。。。。。”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他们在呼伦贝尔损失了半个联队。”
顾安往火堆里扔了块木板,火光映着所有人疲惫而兴奋的脸:“明年。”
没人问他明年要做什么,但林烬知道。
火光在斑驳的壁画上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投映在古老的经幡上。
林烬与顾安隔着篝火对视,顾安的指尖还残留着硝烟味,轻轻捏过林烬掌心时,触到那道用铜丝烫出的戒痕
——经年累月的战火已让它变得浅淡,却依然清晰可辨。
“你们俩恶不恶心。”张冠清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雨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左南萧突然站起来,手中的搪瓷缸重重敲在经柱上。“同志们!”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里激起回响,所有目光都聚向这个瘦削却挺拔的战地记者。
她举起那本日军日记,残破的纸页在火光中簌簌作响:“看看!这就是不可一世的关东军!”
她猛地将日记掷入火堆,火焰“轰”地窜高,“他们在呼伦贝尔冻掉脚趾,在武川丢盔弃甲,而今天,我们缴获了他们的野战医院!”
庙外忽然滚过闷雷,暴雨冲刷着草原。左南萧踢开挡路的子弹箱,踩上供桌,千手观音的塑像在她身后慈悲垂目。
“明年!”
她手指北方,闪电在这一刻劈亮天际,“我们要把红旗插到归绥城头!要让这些强盗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程修远这样的孩子不会白死!杜老这样的先生不会白死!千千万万的中国百姓不会白死!”
雷声轰然炸响,仿佛上天应和。
沈知微突然开始鼓掌,那个蒙古族小护士用蒙语喊着什么,所有战士都站了起来。林烬看见顾安在火光中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是: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