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将创可贴轻轻覆在无名指的戒痕上,像是掩埋一段无人知晓的旧伤。
“我出去走走。”他低声说,没有看顾安的眼睛。
顾安靠在窗边,指间的烟明明灭灭,沉默片刻,只应了一声:“嗯,早点回来。”
夜色已深,校园里的路灯晕开一圈圈昏黄的光,梧桐树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随风轻晃。
林烬把手插进衣兜,指尖在布料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被遮盖的痕迹,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下午那栋教学楼走去。
走廊空荡,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教室的门虚掩着,仿佛在等待某个未归的人。
他推门而入。
月光从窗外漫进来,将讲台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冷辉。粉笔灰静静地躺在黑板槽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书墨香。
林烬缓步走上讲台,手指轻轻抚过木质桌面——下午程添锦就站在这里,衣袖拂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他的指尖划过黑板边缘,蹭到一点未擦净的粉笔末,细腻的触感让他想起程添锦写字时微微用力的指节,修长,干净,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隽。
黑板上还留着几行未擦净的板书,是《牡丹亭》的句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月光下,那字迹显得格外孤寂。
林烬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程添锦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响,低缓,清冷,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风。
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落,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又无声地滑下去。
就像某些注定要坠落的东西。
他收回手,转身离开。
月光依旧安静地洒在讲台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林烬独自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夜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拂过脸颊。他刻意放慢脚步,踩着石板路的缝隙,想象着程添锦每日走过这里的样子——
或许是在清晨,他抱着教案匆匆赶往教室,袖口沾着未干的墨香;
或许是在午后,他站在梧桐树下接一通电话,眉目舒展,声音温和;
又或许是在这样的夜晚,他独自穿过这条小路,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周围的学生三三两两擦肩而过,有人抱着书小跑,有人笑着打闹,还有人坐在长椅上低声讨论课题。他们的笑声清脆明亮,像一串串风铃,在夜色中叮当作响。
林烬停下脚步,望着远处图书馆通明的灯火。
21世纪真好。
没有硝烟,没有饥荒,没有朝不保夕的恐惧。
每个年轻人都能安心读书,每个笑容都不必藏着生离死别的阴影。程添锦可以站在明亮的教室里讲《牡丹亭》,林修远能没心没肺地翘课吃炸虾,顾安不必再在枪林弹雨中为他挡子弹……
就算不能和程添锦在一起又怎样?
月光温柔地落在他肩上。
林烬抬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忽然轻轻笑了。
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只要这个世界,不再需要有人为了一本《三字经》付出生命,
只要那个叫程添锦的人,能平安喜乐地度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