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沉进山坳,光从橘红褪成灰紫。
车轮碾过碎石,风鼓荡着衬衫,像要把它撕开。
下山,天彻底黑了。
突然,两道刺眼的白光像野兽的獠牙,猛地从后面咬住我单薄的影子。
我拼命往路边靠,那光柱却死死黏着我,就是不超车。
猛地回头,刺眼的远光却灭了。
是她。
也猜到了。
爱跟就跟吧,看你能跟到什么时候。
离家还剩下一里地。
后面传来不一样的喇叭声。
又有车来了。
我再次贴紧路边,那两道白光才猛地加速超了过去。
眼睛扫过驾驶座,那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我又别过脸,不知道躲什么。
所有车灯碾过黑暗,很快消失在弯道尽头。我重新蹬起车,四周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奇怪,倒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她这是……开了一整天回来的?之前我们都是挤动车,头回见她直接开车从S市回来。
蹬到村口那个巴掌大的停车场,那辆眼熟的白色轿车就在那儿。
车灯还亮着,像两只疲惫的眼睛。
看见我过来,驾驶座的门弹开,她钻了出来,正从后备箱往外拖大包小包的东西。
等我?
我没吱声,伸手就去捞她手里勒得紧紧的塑料袋。
“不用……”她往回缩。
我直接掰开她攥得发白的手指,塑料袋勒进掌心,她小声抽了口气。
我把那些袋子往自行车把上一挂,推车就走。
她小跑着跟到身侧:“车……多少钱买的?”
“六百。”
“该跟姐姐说一声的……”声音散在夜风里,轻得像叹息。
“怎么……也不加个灯?多危险……”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开口。
我没理她,脚下快了几步,把她甩开一点。她也没再追问。昏黄的路灯下,只有自行车花鼓单调的“咔嗒”声,像敲打着凝固的沉默。
暖水瓶里的水垢打着旋沉底。
我把水杯推到她面前。
桌上的风扇嘎吱嘎吱地摇着头。
她并拢膝盖坐在条凳另一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等着挨训的学生。
目光扫过桌上那碗凝固着油的“焦炭”,她忽然伸手去拿筷子:“小川吃过饭了?姐姐尝尝你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