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桢说:“我已经带女儿在外面生活七八年了,早就没有夫妻关系了,没有人比我更冷静。”
胖女人讲:“你们现在家庭里没有家暴,你老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孩子也还在上学,有什么非离不可的婚呢。”最后非常荒诞,不知怎么绕成了家里有两个上中学的女孩,为了孩子也不能离婚。这次回家离婚她没有告诉马国栋,免得失望,说多了就像自己不想离婚似的。
回忆了一下,她又回到了眼前的现实里。
摆地摊的人用布帘围了一个简易的试衣间,白采桢看着一个个女孩子进去又出来,青春真是无敌,每个女孩子穿上都好看,即使那些衣服都只有二十块、三十块、五十块,她嫉妒又羡慕,不远处烧仙草店里的甜味飘过来,像是青春的底色一样,她拼命吸了一下。
十八岁的时候和清音爸爸也去甜品店,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很久不喝那些甜腻的饮料了,太甜,与生活割裂一样。生活不是这样的甜,就像是劣质糖精放多了,让人有虚幻的假象,人过了中年之后,生活里就只有红糖水保温杯了,劣质糖精得配年轻的躯体,只有最浓烈的对冲,才能产生化学反应,眼看她这三四十的中年人,劣质的东西已经烘托不起来自己了。
她得巴巴地拼命,更拼命一点,让自己好一些。
她又想着梁柳溪,白采桢生梁柳溪的气了,她老公张泉成也是清音班主任当年的大学老师,她还在想着之前说辅导班的事情是否得罪了清音班主任林老师,本来想要通过梁柳溪老公给林老师递个话,送个小礼物。梁柳溪说“没必要,清音很优秀,没必要走这些弯弯道道。”白采桢就觉得是梁柳溪不想麻烦所以这样。
女人之间好的时候不会想太多的事情,如果关系有了罅隙,白采桢立刻就觉得低人一等,人家老公学识渊博,人家家庭和睦友爱,住在阳光海岸那样的大房子里,心里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采桢,上次家长会我就和你讲了,一中的老师水平都在线,不需要你去拍马屁你不需要你去送礼。”梁柳溪推辞掉了她递过来的礼物。
“柳溪,你不知道,我对孩子是有亏欠感的,每天其实有上百次的煎熬,我现在算单亲妈妈吧,虽然法律意义上没有离婚,孩子爸一分钱抚养费都没有给,我就想在我这里做到最好,让孩子不因为我们的事情而落后别人。”
“你对这件事走火入魔了,一中的老师都很负责的,你买礼物那些钱,还不如给你的面馆里换个新风系统,你看你每天在里面热的,我感觉油烟也没有排干净,伤害皮肤。”
“是啊,没有你张太太养花弄草日子过得如意。”她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生气了。
梁柳溪不送礼,白采桢心想自己去送好了,什么都靠不住,颇有点老闺蜜团塑料姐妹花的感觉,但是梁柳溪是真心为她好。
梁柳溪好心当作了驴肝肺,她知道在这个事情上劝不动白采桢,就悻悻地离开了。
她觉得心酸,梁柳溪回家有老公有大房子,她什么都没有,她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皱纹,又摸了摸肚子上慢慢有的赘肉。她自己坐着无聊,她想起之前给清音和青蓝请了个学生家教,那个学生在宁海大学上学,颇有点刚认识清音爸爸的样子,那是她的青春岁月,这个家教老师这两天请假没来,她开始胡思乱想。
她曾经和马国栋聊天,“你到底有多爱我。”马国栋说,“即使后续我对你的爱情慢慢变淡,也肯定比很多人爱情最浓的时候要好。”
“你骗我。”
“你相信,四十岁产生爱情,绝对是深思熟虑的。它不是一点点的,它就像我每天喝的茶,第一道泡茶的水是要倒掉的,也就是洗茶,我觉得这就像年轻时候的爱情,咱俩现在已经是第二道第三道了不是嘛,正是品茶最佳的时候了。”
马国栋有个表妹最近结婚,邀请他们参加。
白采桢感觉自己最近有点精神错乱,失落,也许是又没有离成婚,也许是和梁柳溪吵架了,她也想拼命抓住点什么。参加婚礼那天她穿了一身白,那是她去宁海最高档的商场买的一身白裙子,又去理发馆做了个发型,当她和马国栋作为宾客牵手走过红地毯的时候,地毯两边的花在灯光的闪耀下发出光亮,木兰花、八仙花、风信子、勿忘我、玫瑰各种花香混合成一股,熏得人恍惚。上台给新人贺词的时候她专门携手和马国栋走了上去,她觉得离婚无望,遥遥无期,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精神婚礼,仿佛自己也是身披白纱的新娘,在进行众宾客的祝福,她甚至还抢到了手捧花,拿在手上,进行了一次“颅内高潮”。
当她和马国栋偷偷耳语说,“我把今天当成自己的婚礼了。”
马国栋似乎明白了什么,“新娘子你今天真美!”
又是一天早上,清音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她谈恋爱了,想穿漂亮的裙子,换上了裙子后,准备上学。
墙上贴着每天的时间表,这是白采桢最新制定的,甚至连刷牙三分钟,洗脸三分钟都规定了,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碎磨细粉碎了时间来使用。
白采桢看着清音下楼,她昨天强制给她剪了短头发,每天长头发洗起来太浪费时间,耽误了学习时间,而且清音越来越漂亮简直采桢都嫉妒起自己的女儿来,她有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态,她有时觉得清音是女儿,需要培养的,有时莫名觉得是敌人,是她在赶自己老去。她没想到清音短头发配白裙却更是一股青春逼人的美丽,她站在那里,看着女儿下楼,不由自主拉了一下她裙子的肩带。
“你穿这个衣服去干嘛,上学穿裙子分心,这。。。这还是个低胸。”稍微一扯,竟然把裙子细细的肩带扯断了,衣服一下子滑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店里的客人看到了这一幕,清音急忙捂着脸上楼。
她仿佛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连忙对着边上吃饭的人讲,“每天上学穿得像狐狸精一样,这样子肯定分心。”
青蓝也蹦蹦跳跳下楼,“妈,我今天去学校好好学习啊。”
“你这太阳打哪出来了,还能主动提好好学习的事来。”
白采桢因为上次辅导班的事情,怕老师给清音穿小鞋,这次咬咬牙买了一块玉石给林老师,她去了学校,和林老师站在树下说着话,两个人推辞来推辞去,老师有点生气了,“你这样让我们领导看到不好啊。”
学校因为有个学生压力大跳楼,万幸挂在了边上的树上,没有死,警察带队来查看学校的监控,副校长陪同。
还没有调开之前的监控,监控的一个格子里显示清音妈妈和老师在推脱着什么东西,副校长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