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巫和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如今,西陵村的少数人偶尔还会来找柳应悬替他们“医治”一些病痛。柳应悬才不是医生,对此他也很无奈,但他解释不清,大部分时候都给这些村民塞一颗止痛药糊弄过去。
然而极少数的时候,柳应悬还是能碰见一些他可以解决的,比如,眼前的白小雨。
几人把小姑娘放到柳应悬的床上,他冷静地去隔壁捣弄一些草药茶,成分不重要,都是安全的。接着,柳应悬果断地用刀在手心划了一道,把血滴进茶里。
这一步是不能让人看见的,柳应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的血落进茶里,整个过程很迅速,颜色有点古怪,但很快和茶水本身的颜色混在一起,便看不出了。
柳应悬回去给白小雨喂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开始难受地折腾起来。柳应悬有提前准备好盆,白小雨的母亲紧紧搂着女儿,柳应悬轻声道:“放松点。”
小姑娘猛地睁开眼睛,像是难受到了极点,控制不住地要吐,柳应悬眼疾手快,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旁的人愣了一下,忙过来接手。
白小雨吐出的东西形状恐怖,一眼看过去都是黏稠的黑水。男人看见柳应悬手上都沾上了呕吐物,一边颤抖着身体一边说:“小柳,对不住。”
这一番折腾,白小雨总算是清醒了,人也舒服很多。
“没事。”柳应悬笑了笑,“带她回去吧。”
夫妻俩千恩万谢,先带着女儿回家。留下的两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叫白康乐,是白小雨的哥哥,正是他之前自责说自己没有看好妹妹。另一人柳应悬没见过,看起来也是二十来岁,眼窝凹陷,长相有点精明,一双眼睛不停地滴溜溜四处看。柳应悬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和这人的视线对上。
“我叫阿茂。”男人张嘴笑,露出一排黄牙。
夫妻俩是叫这两人留下来帮忙打扫一下,但活都是老实的白康乐在干,这个叫做阿茂的生面孔只是装模作样,其实一直跟着柳应悬。
柳应悬蹙起眉头,阿茂又自来熟地说道:“我也是白家人,我爸和白康乐的爸是兄弟,只不过我们一家人离开的早,一直在南方打工。”
他的口音的确有一点点不同。
柳应悬冷淡地嗯了一声,前去洗了个手。阿茂驼着背,摇摇晃晃地又跟过来:“听说你是我们村的巫师?是不是特别厉害?你真会法术?”
“你觉得呢?”柳应悬反问。
阿茂一双眼睛转了转,暧昧不明地笑笑,突然压低声音问:“后山到底有什么?我知道有个庙,但真的有传得那么神秘吗?一般人进不了山,你是不是可以啊?”
柳应悬感到一阵不舒服,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不正面回答阿茂的话,只是多长了个心眼,道:“你不如去问问白老爷子会更快一点。”
两人说话间,白康乐已经干完了活,阿茂止住话头。白康乐对着柳应悬道谢:“小柳哥,今天多亏你了。”
“不谢。”
“那我们先走了。”
莫名其妙。这个阿茂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看样子好奇心还挺大。柳应悬嗤笑一声,有句话怎么说的,好奇心杀死猫,也许过不久会多出一具尸体。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柳应悬忽然想到杨意迟还在自己家,心情变好一点,赶紧下楼去堂屋,却看见杨意迟旁边坐着个圆脸的姑娘,正在和杨意迟说话,她一边啃着鸡爪,一边叽叽喳喳地对着杨意迟说个不停。
林凤仪是这样的,总是话很多,一刻也闲不下来,有时候柳应悬听她说话像是听单口相声。那这倒是巧了,柳应悬的嘴角上扬,杨意迟沉默得像是哑巴,也许和林凤仪待久了,能多说点话。
“林大厨。”柳应悬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下午的那场雨倒是停了,柳应悬耳边滴滴答答的雨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又重返安静的秋夜中。
林凤仪穿了件粉色的套头卫衣,含着鸡爪对着柳应悬笑了笑,吐出骨头道:“快来,我在镇上卤菜店买的。本来想过来给你加餐,结果你这里这么热闹!我一进来就看见小迟在吃饭,我心想这刚好,正好给他加个菜。”
“哦,那好像的确不错。”柳应悬很喜欢吃那家卤菜店的东西,“小迟再吃点吧。”
他没在意,顺着林凤仪的话说了一句小迟,杨意迟的动作却陡然僵住,他快速地看了一眼柳应悬,又移开视线。柳应悬的注意力集中在鸡爪上面,自然没想到杨意迟已经在吃今天晚上的第三碗饭。
林凤仪还要给他添,杨意迟艰难地咽下食物,说:“不了,凤仪姐,我真的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