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烛夜轻叹了一声:“燬铁剑灵生灭轮回了五千年,七情六欲磨去了凶性,却也多情,所以我才把你这一世取名为‘忘情’,可你每次都这么恨我……那些记忆,当真这么重要?”
李忘情:“以前与我交心之人,是真心换真心,而你,没有心。”
澹台烛夜低头,银白色的无神眼眸映出她藏着恨意的双哞。
“所以,你恨我吗?”
“恨。”李忘情说道。
“那么……”
澹台烛夜慢悠悠地掰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要命的脖颈上,轻言慢语地问着。
“我有让你恨到……想杀了我的地步吗?”
李忘情陡然沉默。她脑海里陡然出现一幕腥残的画面——
只要她收紧指尖,刺破他的脖颈,将燬铁灌注进去,眼前这道压在她心头无尽岁月的身影就会灰飞烟灭。
她就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这种想法拉扯着她的思绪,就在她手背上金色的花纹微微颤抖、行将崩溃之际,澹台烛夜雪白的眉睫微微动了动。
“忘情?你在做什么?快放了师尊!”
李忘情浑身上下的血液骤然冻结,她回过头,竟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回到了那棵百眼黄杨的树下,而一脸虚弱的师姐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甚至握紧了剑。
而不等她张口解释,澹台烛夜一句话就让她百口莫辩。
“她没有冒犯之意,只是被邪祟污染了。”
李忘情试图辩解:“我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痛从手背上传来,她一低头,便看见自己手背上那与生俱来的咒纹浮现出银白色的光。
羽挽情一怔,还以为李忘情是被影响了:“师尊,是什么邪祟?忘情她可会有事?”
“如你所见,邪神侵染神识,扭曲意志,唯有杀了邪神,她才能恢复正常。”澹台烛夜淡淡道。
羽挽情问:“难道师尊是察觉了有邪神在山阳国作乱,这才前来搭救我们的?”
澹台烛夜:“你看见的,不是真正的邪神,而真正的邪神……”
他的双眸无悲无喜地俯视着动弹不得的李忘情。
“早已经在她身边,污染她太久了。”
李忘情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此时已经太晚,澹台烛夜脚下绽开一轮皎白的圆月,李忘情感到自己像是溺水一样,不断沉了下去,一股短暂的窒息感过后,眼前逐渐清明,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枯木王座上,眼前不再是山阳国的观星司,而是一片浓重的陨火云,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高居于神决峰顶。
这也使得她的神识穿透神决峰下的陨火云,把山阳国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神决峰上裂开一个大口,不断有奇形怪状的邪神从天而降,他们绕过山阳国国都的城墙,对外城的一切视而不见,径直冲向山阳国最外围雾墙的唯一的裂口,在那里,不知名的神力和整个山阳国的封印抗衡。
造成的一切的源头,却是……那个说好了,要带她去看星海的人。
羽挽情的惊叫声闪电般劈进她耳中。
“御龙京的大太子,他怎么在号令邪神冲出山阳国?!”
“从来都没有什么御龙京的大太子,借尸还魂的邪神罢了。”澹台烛夜点了点太阳穴,一尾小小的光阴鲤载着一团记忆飞向羽挽情。
“当时你境界不够,为免你也被污染,就为你剔除了这段记忆,现在你知道一切后,正是心境圆满之时。”
光阴鲤飞入羽挽情眉间,她脑海一阵剧痛,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趁澹台烛夜没有再制住她,李忘情找回一丝清醒,连忙向师姐扑过去,试图要扶她。
“师姐,咱们得离开这里……”
猝不及防地,羽挽情猛地将她一推,下意识地远离了她。
“半年前,忘情,你……你还记得半年前的事吗?”
李忘情一呆,只听羽挽情声音嘶哑,一字一句、饱含失望和恨意地说道:
“师尊把你从御龙京带回来之后,你无数次想逃跑,全然不顾师门养育之恩。”
“我一开始以为,不过是些儿女情长之事,但你竟然敢隐瞒他陨兽之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