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尚未答话,少年从树冠上一跃而下,直直落到她的面前,似乎不知道什么叫男女之防,凑近了,低着头,睁着一双天真顽劣的眼睛看着苏茵,阳光下呈现古铜色的美好肌肉就这么大喇喇地呈现在苏茵面前。
苏茵莫名就想到了自己曾经养过的猫,遇见了稀奇的物件,就会凑近了用粉鼻子疯狂嗅嗅,然后拿头一个劲地乱蹭。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苏茵仰头反问他。
少年歪了歪头,眼神划过一丝茫然,“我也不知道,至少应该和阿大一样英武健壮。”
说完,少年低头又看了一眼苏茵,“而你看起来。。。。。。”
他想说瘦弱,但又觉得这个词不足以形容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她也确实很瘦,脸很小,腰很细,手腕看起来一折就断。
偏偏那双眼睛很亮,像是晚上的月亮一样,散发着莹润的光彩。
而且她也把自己收拾的很好,干净利索,浅绿色的发带上还绣了一朵花,衣服上的补丁也用了小巧思,缝补成了云朵和蝴蝶的图案。
阳虎想了想,看着苏茵说,“你像一只白蝴蝶。”
很轻,很脆弱,但又很漂亮。
苏茵仰头朝他笑了笑,“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阳虎蓦地耳朵一热,抬手挠了挠脸,闷闷应了一声,有些不知怎么接话。
苏茵笑意更深,问他,“你特地来问我,昨天你不在山上吗?”
“我昨天出去了。”阳虎回答到一半,随即意识到不对,改了说辞,“去另外一个山了。”
苏茵笑了笑,没继续追问,目光落到他脖子上的血迹上,面色不改,“你在树上做什么?不怕山上滚落泥石把你淹了吗?就连阿大今天也没有上山,和三娘一起去河边捡鱼虾去了。”
阳虎骤然挺起胸膛,眉头一挑,十分得意,“我才不怕,就算是暴雨天,我照样敢上山,雨后多的是宝贝,胆子大的才能抢得多,那些鱼虾又不值钱,阿大就是太听三娘的话了,有本事又不用。”
苏茵仰头看着自夸的少年,目光里满是夸赞,带着一丝崇拜的意味,阳虎被看得心里轻飘飘的,抬起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语气又难免自豪,“不是我吹,除了阿大,就属我最厉害,就是一直没遇上狼,不然我也能杀一只证明一下实力。”
苏茵暂时可以确定:这是一个没啥心眼的少年。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身上的血迹,苏茵或许还能夸一句面前人天真懵懂。
也不知他取人性命的时候,也会不会如此自豪地和阿大攀比。
想到阿大,苏茵的心情不可避免地低落下去,倒也不是争风吃醋,而是一种目睹昔日英雄落草为寇的感慨和悲伤。
这个村落地势险峻,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不可避免会有人发现,朝廷却一直毫无知觉,只能说明曾经有所知觉的人都死掉了。
这群淳朴的村民,或许就是两广巡按徐芝林口中的那股游匪,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阿大在这里地位崇高,显然已经成为这里的头头。
谁又能想到保家卫国的少年战神成了拦路打劫的绿林匪首呢。
官府派出的人再多,不过都是一些临时征来的佃户,半吊子,自然是斗不过他的。
“真厉害呀。”苏茵漫不经心地附和面前的少年,心里想着那些等着燕游回去的士兵们,至死相信他会归来的战友们,还有苦苦等候的悠亲王夫妇,一夜白头的英国公。
他们要怎么接受自己等候的大盛战神成了匪徒呢。
只怕吊着命的一口气都会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