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把腿缩回去了,闷着点气让自己从椅子上支棱起来,从小声嘀咕变成大声嘀咕了,“……你…不该说那话的……”
不该让他意识到没有任何退路的现状,这对他来说就是会有这种很容易让他短时间造成打结线头的后果。
柏崇寒仅是说了一个客观事实,也许也有些对上次那次晚餐结果的略微调侃,似乎算不上故意逗人,但是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浅淡的气息像弭在夜景里似的,“——是我的不对。”
这下,少年跟抓线头似的开始手指绞紧桌布边缘的流苏了,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色又有蔓延的趋势。
输了,又在输,如果这是个计分游戏,他不知道到现在柏崇寒那边已经有多少道笔画了。
柏崇寒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这次的动静。
他垂眼看烛光中的餐盘,帮从刚刚开始就没再动的少年把盘中鱼排慢慢切割开来,当作赔罪。
少年看男人袖口下施力的腕骨线条,知道那该死的计分游戏柏崇寒又一分。
向里忽然不敢想象,柏崇寒那边一直加到一百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啧,自己现在的确能冷静思考吗?
少年默不作声,开始没什么声音地吃鱼排,口味很好,分割大小也很好。
这下烛光像是相得益彰了。两人进餐时都没有再特意改变速度。
“夜色难得,晚餐与酒也很好。”对面的英俊男人将目光投向甲板外无垠的墨蓝色海面,低沉声音惯常的平静,“多谢款待。”
没有插曲,不着痕迹地安抚而过了。
少年听那熟悉的落在耳边的音色,不能不承认他的确略微颤了一下,像是被沉稳而坚固的一双手顺着发顶抚了一下。
也许他的确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应该多少分,这对他这种性格来说,好像很容易把他哪里打结毛糙的地方捋好。
真糟糕。
少年视线抬起,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沉静,安稳,可靠,又浸着月色。
真糟糕。向里想,他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仍然没有任何掌控权,只是被轻轻地引逗,然后安抚。然柏崇寒或许实际上并没有掌控的主观意图。
这难道不是件糟糕的事?他不能让事情超出自己预想到的规划外。
返程后,踏上停泊点坚实的木板,夜晚的海风扑面而来。
向里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终于抬起眼,看向高大的男人。码头灯光照亮了柏崇寒模糊的轮廓,那双眼在光线下像一直是微漠的,又似乎有时不同。
“柏先生,”少年说,“再见。”
他坐上等待的车。
夜色如织,时间已晚。
……
这天回去躺在床上时,少年的手机振了三次。
三个发件人不同的短消息。
他从床上坐起来,准备边吃几颗糖边思索。
不太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