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为求活命而折损风骨之举,都会让姚濯平不由想起如今苟活于世的他自己。
叶隼恪知姚濯平的痛苦。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过。
只不过命运对她还算眷顾,让她有了报仇雪恨的希望,尚未被逼至绝境。
否则为了活命,她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出来,
所以,她虽理解姚濯平的煎熬,却也不忍见无辜之人为了活命平白受辱。
“你心里有气,也别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
“他当时身处绝境,所为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人之常情,实在没必要这般苛责。”
姚濯平脸色变得极为复杂,青一阵白一阵。
他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
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被篝火照得通明的地方。
身影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显得单薄而孤寂,透着深入骨髓的落寞。
篝火摇曳,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随时都会被四周的黑暗彻底吞噬。
叶隼恪又看向戚易暄,道:“你别往心里去,他……”
叶隼恪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那些逝去之人,她亦相识,知晓他们于姚濯平而言意义非凡。
他们昔日几乎日日相伴,战场上一同出生入死,闲暇时又结伴游乐,情谊之深,无异于亲兄弟。
叶隼恪也曾亲历过更为惨烈的生死离别,她太清楚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
何况,而姚濯平所承受的,远比生死离别更加复杂和沉重。
其中更有让他陷入深渊的艰难抉择。
虽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活命,却还是与恶匪合作,最终背负起背叛兄弟的沉重枷锁。
这般内心的煎熬,外人实在难以体会。
扪心自问,若易地而处,她恐也难做得比他出色。
戚易暄静静看着叶隼恪和姚濯平脸上沉重的神色,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我知晓,人活于世,谁能没有刻骨铭心的伤痛,我不会真的怪罪于他。”
只是,这抹笑在如此沉重压抑的气氛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叶隼恪此时已深深陷入沉思,故而并未察觉到这一丝异样。
宿远封一直观察着,自然注意到他的笑容。
而且戚易暄还转头对他一笑,嘴角的弧度与刚才丝毫不差!
宿远封要被吓死了。
他下意识看向裴明辞,想要告诉裴明辞一声。
可就在抬眼的瞬间,他瞧见裴明辞目光沉静如水,分明早已将周遭的一切尽收眼底。
宿远封心头一滞,到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