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叹道:“可我只与宇文忠联系过,金娘子呢?”
金从玉道:“只有公主你。”
这个回答让乐昌无比失望,却又在她意料之中。
宇文忠一向谨慎,与孤雁都是单线联系,以免一人暴露,顺藤摸瓜牵出所有。这样的确机密稳妥,但宇文忠突然离世,仓促之间很多机密都未能交代。中枢失灵,群龙无首,不论是孤雁,还是公主,都陷入困顿之中。
周时雍虽知几位孤雁的姓名,却不知负责营救国主的究竟是谁。吴慎已从幽州返回,他正准备安排吴慎秘密去接触血书上签名的孤雁,突然发生了一件朝野震动的大事,完颜洪当街遇刺。
当刺客被押送到五间司时,周时雍震惊地发现,刺杀完颜洪的竟是孤雁杨复!
杨复不惑之年,原本仪表堂堂,没想到短短数日未见,头发已悉数变白,消瘦到不成人形。
押送杨复的人名叫博图,是南天王府的亲卫统领,上次在驿站,便是他领命杀人。周时雍当时拼却全力,也只保下来十四岁以下的孩子,而杨复的亲人,不在此列,悉数被杀。
博图手按腰刀,对周时雍和韩云霄道:“此人不仅当街刺杀王爷,还自称是大昭的奸细,王爷命你们仔细查明他的同党。”
周时雍心里一沉,杨复为了替家人报仇刺杀完颜洪,为何要当街喊出自己是大昭奸细?如此一来,完颜洪绝对不会轻易让他死掉,定会百般折磨逼问同党。
韩云霄一脸讨好地询问完颜洪是否受伤。
博图朝着杨复不屑地撇撇嘴,讥讽道:“用王爷的话说,汉臣个个都跟发瘟的病鸡一般,岂能伤得了王爷。自不量力的狗东西,若不是王爷想要问出同党,早把他剁成肉泥。”
周时雍走到杨复面前,“你当真是大昭奸细?”
杨复被反绑双手,口中塞着破布,无法回答。
周时雍扯掉他口中的布,杨复立刻呸了一口,“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牲,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连孩子不都放过,你们早晚一定会有报应。”
“狗东西。”博图抬起一脚,踢到杨复的胸口。
杨复仰面被踹翻在地,随即蜷曲着身体,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周时雍忙拉住他,“博将军息怒,将军神武,力大无穷,此人弱不禁风,万一踢死了岂不麻烦。”
博图压住怒气,对周时雍拱了拱手,“王爷交代,一定要问出同党。”
周时雍颔首道:“五间司定会仔细盘问,请王爷放心。”
送走了博图,韩云霄对周时雍道:“这人也是奇怪,为何要当街喊自己是大昭奸细?”
周时雍沉吟道:“恐怕他是怕被抓到王府动私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若是自称间谍,便会被送到五间司来。”他停住脚步,故意对韩云霄道:“莫非,他在五间司里有熟人,能让他痛快一死?”
韩云霄一怔,连忙摇头,“我可不认识他。”
周时雍道:“我也不认识。我只记得在上京驿站,他父母妻儿共计六人,悉数被杀。”
“也算他倒霉,他一双儿女都过了十四岁。可怜他父母白发苍苍,千里奔波到了上京,还以为能见到儿子,一家团聚,谁知竟全都死在驿站。”韩云霄叹了口气,“这下好了,他也活不了,一家人可以在黄泉下团圆。”
周时雍强压着内心的激愤,缓缓言道:“杨复憔悴消瘦,不成人形,方才博图一脚便将他踹到地上,估计是悲伤过度,身体已近油尽灯枯。若是上大刑,只怕他吃不消。万一还没问出同党,人已经死在五间司,你我都不好向王爷交代。我看,还是先由韩大人来文的吧。”
五间司的暗语,文的便是良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不肯招,便把其亲人弄来上刑,威逼胁迫。
武的自然是上刑,五间司有的是各种刑具和折磨人的招数。
还有最后一种手段,便是下针。
侵泡过药水的摄魂针插进头骨,便可让人产生幻觉,问出实话,只是有一个弊端,摄魂针一下,人必死无疑。所以这也是最后的杀招,若是严刑拷打逼问,实在问不出来,才行此法。
刺杀完颜洪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周时雍无法救他出五间司,只能让他少受些折磨。
韩云霄摸着稀疏的胡子,犯愁道:“此人胆敢行刺南天王,显然已心怀死志,好言相劝他是不会说的。偏偏家人又死的精光,连个能胁迫他的人都没有。身体又如此羸弱,不能动大刑,着实麻烦。”
周时雍顿了顿,“先问几天,问不出来就下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