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今夜,除了她,只有两个外人,青雀和玉酒。玉酒是前日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和南天王府毫无瓜葛,偷听的人必定是青雀。
檀汐灵光一现,瞬间明白了所有。青雀给周时雍下的药,既不是毒药,也不是**,而是一种幻药。这幻药和五间司的摄魂针差不多,能让人放松警惕,产生幻觉,进而可以说出实话。因为周时雍面对她,口中念的是阿汐的名字,对她又亲又抱,完全忘了这是一场假成亲。
青雀是想要偷听洞房花烛之夜,周时雍失控之下说出的“真话”。檀汐冷冷一笑,正想上前拉开房门,将她抓个正着。可如此一来,便会暴露自己会武功,因为寻常人不可能发觉外面这细微到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偷听者。不如静观其变,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外面的人也很有耐心,即便屋里静悄悄的,她也不急不躁地等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这才悄然离去。但脚步声却并非朝着外院,而是去向书房。
檀汐心道,她倒是挺会选时机。吴慎担心周时雍酒后失言,婚宴上替他喝了不少酒,早已睡了。而周时雍此刻被酒迷晕,反应迟钝。她在外人眼中,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之女,不会武功,此刻应当和周时雍一样,已经被迷晕,正是青雀去书房翻找证据的好机会。
幸好,印章和字检都在她藏在丽云堂,依照周时雍的谨慎做派,他书房里不会留有任何把柄。即便青雀进去查找,也翻不出有用的东西。
檀汐按兵不动,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诡异的是,院门处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但是很快,那脚步声便停住了,又消失在院门外。
奇怪,来人是玉酒?还是前院的仆人?为何走进院子又突然出去?
过了许久,青雀的脚步声从书房那边慢慢挪过来,到了洞房门停留了一会儿,悄然离去。
外面的动静终于消停下来,檀汐也熬的困了,靠在床边慢慢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周时雍的动静惊醒的,他正在解手上的带子,见檀汐也醒了,便问:“你为何捆我的手?”
檀汐没好气道:“你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外面曙光未明,桌上的龙凤烛已经烧到尽头,屋里光线昏暗,正好掩饰她脸上情不自禁泛起的红晕。
“什么事?”周时雍的语气很清醒,也很正经。
檀汐本来还担心,等周时雍醒来想起昨夜的搂抱亲吻,两人会十分尴尬,此刻见他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自然也记不得强吻过她,语气便缓和许多。
“昨夜你回后院时是清醒的,喝了合卺酒之后便变了个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周时雍顿时严肃起来,低声问:“我说了什么?可有其他人在场?”
“只有我在。”檀汐略一迟疑,“你喊我阿汐。”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他认出了自己,但是细想又不可能,她除了没有打耳洞这一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就是檀汐。幼时的相貌,早已发生变化。
“我原本和檀汐定过亲,昨日我母亲一直喊你阿汐,我大约生了幻觉,以为是在和檀汐成亲。”周时雍解释完,又低声问了句,“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檀汐心里有点好笑,难道他会以为自己吃醋?即便有那么点醋意,檀汐就是她自己,也没什么可吃味的,何况这亲事也是假的。
周时雍:“除此之外,我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檀汐飞快的瞟了他一眼,稀薄的晨光里,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神,依稀只能看清对方的轮廓。她正色道:“我没让你有机会开口,及时打晕了你。”
被强吻的事她当然不会说,打算烂在肚子里。
周时雍揉了揉后脑,“难怪我醒来头疼,你下手也太重了。”
檀汐哼了一声,心道:我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换做别人非礼我,早就拧掉了他的狗头。
周时雍道:“难道是合卺酒有问题?我明明记得我离席时没有喝醉,还去门口送客。”
“酒里应该是下了致幻药,青雀先是在门外偷听,后来又去了你的书房。”
“无妨,她就算掘地三尺,也不会在书房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檀汐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两只瓢,“吃过早饭,我们去一趟医馆找钟大夫,看他能否查验出来酒里的问题。”
周时雍活动了几下手腕,从床边的暗屉里拿出一枚匕首,起身走到桌边。
“拿着瓢出去不方便,刮一些屑末即可。”
他背对檀汐,檀汐没有看见他在做什么,等他回过身来,见他用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又将手指出血的地方,在床单上抹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