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站在一旁,看着这亲昵无间的一幕,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落,又被迅速压了下去。他笑道:“谢大人与昭昭姑娘兄妹情深,着实令人钦羡。”
谢执侧头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壁垒:“自小养在身边,自然要宠着些。”
三人复又前行,不多时,前方一处围了不少人的字画摊子吸引了谢昭的目光。
“阿兄,沈公子,你们看那边!”她声音里带着雀跃的兴奋,眼眸发亮地指向摊位,“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昭昭喜欢,便去。”谢执淡声应允。
谢昭轻提裙摆,正要迈步向前,却被谢执抬手虚虚一拦:“雪大路滑,莫急。”
他说的平缓,掌心却不着痕迹落在她臂弯,像随意的护持,实则将人牢牢圈在自己身侧。
三人缓步而行,一齐走至画摊前。
铺面上摆着几幅新绘的冬雪山景和花鸟小卷,画工清润雅致,倒也不失风情。
谢昭双手执起一副雪鹤小轴,眼眸含笑,映着雪光:“真好看。”
少女粉妆玉琢,阳光落在她额角,皮肤细腻泛着微微光泽,宛如一幅精心描摹的仕女图。
沈晏看得一时失神,恍然之间便问了出口:“昭昭姑娘也擅丹青?”
谢昭些许窘迫:“嗯……也不算精通,只是平日喜欢乱涂几笔。阿兄说我画的花不像花、鸟不像鸟,可我自觉挺好的。”
沈晏连忙接道:“昭昭姑娘画的,定是最好的。”
“沈公子倒是会说话。”谢执终于开口,声音不疾不徐,温淡里裹着点讥讽。
“昭昭自小喜欢涂鸦,旁人看着只道是稚子童趣,倒也不必强求个最好。”
说罢,他眸色微敛,看向谢昭,语调都柔软了一分。
“不过方才昭昭说错了,在阿兄心里,昭昭画什么,便是什么最好。”
谢昭脸颊微烫,指尖握紧画轴,小声道;“阿兄又取笑我了……”
沈晏一瞬间喉头微动,眼底浮起一丝尴尬酸涩,却仍强撑着笑意道:“说来惭愧,我幼时也曾随名师习过几年丹青,后来随师远游,便渐渐荒疏了。”
“那些少时的习作,虽稚拙,却也记录了些许趣致。若昭昭姑娘……不嫌弃,日后我寻几册带来,或可博你一笑,也……全当是给同好的一点分享?”
“好呀。”
这次谢昭回的极快,她抬眸望着沈晏,笑容真切动人,像是一汪春水忽然泛起了细碎的涟漪。
沈晏唇角亦向上扬起,带着一分温柔,也藏了几许少年人初次悸动的鼓噪与欢喜。
呵,谢执负手而立,冷眼瞧着两人的暗流涌动,眸色深不见底。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沈晏才与谢昭依依惜别。
回府路上,马车内暖炉生着,帘幕低垂,炉香飘渺。
谢昭慵懒地靠在软垫里,怀中抱着暖炉,指尖却在宽大的袖口内,悄悄摩挲着一枚新得的物事。
方才庙会上,沈晏借着替她挡开行人的间隙,动作快得几乎无法察觉,将一枚素雅的白缎香囊塞入了她掌心。
他说,是听春桃无意提起,她近来夜不安枕,多梦易惊。
香囊内皆是安神助眠的药材。
她原本只知他温润端方,如今却觉得这温和背后,竟藏着细致周全的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