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颈间的手并未用力,只是虚虚地环着,但雷蒙还是一下子僵住身体。
他刻意放缓了呼吸,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甜心,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让你动了?”
嗓音低沉,没有一丝起伏,带着怵人的寒意,令雷蒙的全身都泛起疙瘩。
然而,等他抬起头,顺着手臂,望向那人时,他什么都忘记了。
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也忘记了脖间仍掐着的,那只手。
此刻,那双墨蓝的瞳孔里,坠着一汪漆黑的海。海面上挂着的惺忪月色,蔓延着看不见边际的蓝。
雷蒙第一次直白地看见,对方隐藏在深处的冷漠,与薄情。
Adiya低头俯视着,长而直的睫毛,被朦胧的灯光晕染,似是栖息着的蝶,化作了一支墨笔,将他上挑的眼尾,勾勒出收敛的弧度。
那一笔很淡,清冷的淡。
但也很浓,酒色渲染下,眼角不断蔓延出迤逦的红。
同时,也染红了雷蒙的眼。
“好,我不动,你别生气。”
他像是扑火的蛾,最后一次用尽全力振翅,只为迎向自己的光明。
回应他的,是颈间陡然松开的手。
“有人在看你,你不过去?”
收回手,江霁明斜斜地靠在沙发背上,随意地转动着小指上银色的尾戒,声音又恢复了平淡。
闻言,雷蒙朝远处看去。
吧台边坐着一位身材火辣的黑皮女人,正朝着这边坐着,已经含笑注视他们许久了。
她对上雷蒙的视线,面色不变,只是举了举右手的酒杯。
见此,雷蒙心里叫苦:
“我的大少爷,人家这是在看你啊!”
但面上,他从容不迫地接话:
“怎么办,宝贝,你在这儿,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雷蒙隐在暗处的绿眸静静地凝视着Adiya,透着一股认真。
但他嘴角的弧度和轻佻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花花大少们的常用话术。
搁平常,江霁明或许会不冷不热地讽刺一句。
然而,此时,他笑了。
和之前对着雷蒙,带着嘲意的笑,完全不同。
是纯粹的,愉悦的笑。
惯常不起波澜的眉眼间,漾起了一弯弧度优美的弦月,其上嵌着的小痣,似是一颗火种,将四周弥漫的酒精味道点燃。
眼尾被醉意染上的红晕,顺着上挑的眼角,像是翻飞的蝶翼。
“是吗?那你过来。”
江霁明将目光落在雷蒙身上,扬着下巴,语气里含着的,是遮不住的傲慢。
旁边的男人,渐渐收起嘴边轻佻的弧度,感觉自己此刻,醉得彻底。
他好像回到了儿时,第一次被母亲带去教堂礼拜,就被壁画上的金发神明吸住了全部心神。
祂被金灿的日芒包围,微阖着眼。
众生在祂脚下,不过是微小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