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冷汗浸透真丝衬衫的瞬间,薛景寒猛地从书桌上弹起,心如擂鼓,久久不能平复。
窗外浓稠的夜色无声地压下,将偌大的书房包裹得密不透风,只有角落那盏孤零零的阅读灯在冰冷的黑胡桃木桌面上投下一小圈惨淡昏黄的光晕。
7做噩梦了。
场景依旧是在老家的巷口,夕阳像泼洒的脏血,浸染着斑驳的墙壁……
青年的脸色苍白死寂,自己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看到那只大手猛地扬起扇了过来。
打过之后……不!不要走!
双手抓住的衣角从指缝中溜走,薛景寒咬牙,拖着沉重的步伐想要去追,可最终还是被车尾带起的尘土淹没。
“熙哥——”
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茫……
他下意识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桌面上那个沉甸甸的银质相框。
相框里,穿着黑红色队服的少年笑容灿烂,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永不熄灭的光。
可现实中,那束光早已熄灭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只剩下一捧无人认领的骨灰,和他心底那个十年都无法填补、甚至越凿越深的黑洞。
心乱如麻。
傍晚那场失控的试探此刻像滚烫的烙铁般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那个叫柏熙的少年……
那张脸在暮色下惶恐不安的神情,那声疏离7惶恐的“薛董”……像,却7处处透着陌生。
他记忆里的熙哥,是永远站在前方,意气风发扛起一切的人,即使病骨支离,眼底的光也从不会熄灭成那般卑微惶恐的模样。
徐若羽今天下午那股藏不住的、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点亮了的精气神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让他误以为是那道光终于穿透了十年的阴霾,重新落回了人间……那一刻的冲动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几乎压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
结果呢?
一句“担不起”,将他重新打回冰冷的现实。
薛景寒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抬手,食指关节用力地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力按压。
十年了,前三年是锥心刺骨的生长痛,硬生生将他拔节成如今这副比熙哥还高,还冷硬疏离的模样。
而后事业版图疯狂扩张,财富堆砌至云端顶峰,熙和集团富贵至极,XK战队再也不会出现没钱没资源的情况。
可就是近两年,当喧嚣稍稍沉淀,心底那片巨大的空洞便如同深渊巨口,日夜吞噬着他。
越是空闲,越是清晰地想起那年熙哥日渐苍白的脸色,想起他强打精神却掩不住的疲惫,想起他瞒着所有人独自扎针的痛苦,和那张冰冷的死亡通知单。
眼泪早就熬干了。
只剩下一种浸透骨髓的疲惫和无处着落的思念。
“咪呜——”
一声细细软软的猫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房间厚重的黑木门外传来小爪子坚持不懈抓挠门板的窸窣声。
薛景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起身走过去拧开沉重的门锁。
门外,小橘猫正端坐着,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见他开门,立刻亲昵地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接着身子一歪,十分信任地在他脚边翻出了柔软的肚皮。
薛景寒无声地叹了口气,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搔刮着猫咪温热的下巴。
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
然而这样的乖巧只维持了片刻,趁薛景寒一个不留神,它e敏捷地一扭身,像一道橘色的闪电般“嗖”地从他腿边溜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