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苏红全力催动的飞舟速度极快,不出三个时辰,薄灯宗那云雾缭绕的山门便已映入眼帘。
飞舟缓缓降落在主峰汉白玉铺就的广阔平台之上。舟身刚稳,便见苏红手中赤光一闪,将那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晏不见放了出来。
候在一旁多时的执法弟子立刻面无表情地上前,动作麻利地将新的、更为粗硕的冰冷镣铐锁紧了少年的手脚。
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平台上显得格外刺耳,林一白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再远远看一眼他的情况。
然而,一名弟子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恭敬却不容置疑地传达命令:“少宗主,宗主有令,请您即刻前往琉璃塔正殿。”
林一白的心猛地一沉。
——林无涯竟如此心急,不待她修整便传召她?
正好,她也想看一看,此世的这薄灯宗宗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最后望了一眼晏不见被拖拽着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抹血痕,深吸一口气后,强迫自己转身,朝着身后远处那座幽暗如同巨兽蛰伏的高塔走去。
。。。。。。
琉璃塔。
正殿中烛火幽蓝,帘幕低垂,依旧只有一片沉重压抑的昏暗。
林无涯端坐在高台之上,周身缭绕的黑色雾气似乎比往日更加浓郁,那双眼底深处的暗红,也在幽光下显得愈发诡异。
“父亲。”林一白行至高台之下,依礼躬身,声音干涩。
林无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没有任何见到女儿无虞归来的喜悦,反而如同冰冷的触手,细细扫过她脖颈上的伤痕、破损的衣衫以及那惊魂未定的苍白脸色。
“平安回来就好。”他终于缓缓收回那阴冷的目光,尔后淡淡道,“。。。。。。不过为父倒是很好奇,一白,你是如何从藤魇老祖手中脱身的?”
林一白低垂着头,竭力稳住声线,让语气听起来充满侥幸与后怕:“回父亲,女儿只是情急之下,想起了您早年曾教导过,木类修士大多先天惧虫。恰好女儿身上还带着您赐下的控虫骨笛……在那老魔要对女儿下毒手时,女儿便冒险吹响了骨笛——没想到竟真的意外引动了那妖奴体内的万虫引,虫蛊钻入老魔体内,反噬其身,女儿这才得以趁乱逃出!
说完,她已是两眼汪汪,委屈至极地朝殿上男人看去。
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幽蓝烛火偶尔爆出一声轻微的噼啪。
林无涯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玄黑扶手,并未接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走下宝座,温言安抚这个他自幼骄纵的女儿。
他只是将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中可见思绪缓缓流转。
这蠢物……竟能在那种关头想起他不知多少年前随口一提的话,还能利用骨笛引发万虫引的反噬?
这真是他那个只知任性、头脑简单的女儿吗?
“卵”着床后,必然不会死于海啸,所以本次任务绝不会失败。他此次目的,除了带回“卵”,还有一个——
那便是让晏不见吞噬藤魇的修为。
其体内由林一白种入的万虫引,早已被他动了手脚,只要藤魇朝晏不见动手,便会自动苏醒,反噬那愚蠢的老魔。而不出他所料,那同样困于修炼不得寸进的老魔,果然没忍住朝剑骨下手,以至于将自己整整六百年的修为拱手相送。
得知林一白竟一同被掳走后,他心底本毫无波澜。这等坏事的蠢货,死了也便罢了。
可如今,她不仅没死,反而阴差阳错地促成了计划的完成。
或许……她对于后续那步棋,也并非全无用处?
想到这里,他看向林一白的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但仅仅只有那么一瞬,下一刻,他的眼神便重新变得冰冷残酷。
可惜了,就算她这次侥幸立功,也改变不了什么。
“卵”已在此时着床,那具人身虽然依旧能作为祭品,可血脉却已产生变化,效力也大打折扣,恐怕难以达到他最初预期的“开山”之效。
如今林一白平安回来,虽出乎意料,但于他而言,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她这具至阴玄体身上,流淌着的乃是未被玷污的本源之血!
唯有以她为祭,效果才能达到极致,才最有可能推动他筹谋已久的大计,助他一举冲破这该死的天道桎梏!
所以他的女儿。。。。。。这一世,终究还是要充当那最完美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