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潋滟桃花眸,正是方才那一袭白袍的道士,虽被踩得皱着眉,却是掩不住的丰神俊朗。
苏锦绣瞧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被官兵追查,定不是什么好人。不与他多言,奋力挣扎开就要往外跑。
巷口忽传来官兵的吆喝:“往这边搜搜!那道士跑不远!”
她刚要呼救就又被那温热的大手死死捂住,连拖带箍着往更深处带。那手捂得极紧,她喉咙里的呼救声全被堵成了闷哼,半点也传不出去。
苏锦绣心下更急,下意识又抬了脚要去跺他,可那道士吃过一次亏,这次稳稳躲开。他手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压低了声:“再喊,贫道被抓了就认你是同党,让你陪贫道一起蹲大牢!”
苏锦绣他的无赖话吓得不敢再乱动,道士见她安分了,官兵也已走远,试探着松开捂她嘴的手,指尖刚离唇瓣,她便猛地张口,狠狠咬在他手掌上。
“嘶——!”道士疼得倒抽冷气,蹿了半步,手掌上已沁出血珠。
苏锦绣“呸”地吐掉嘴里的腥气,骂了句“登徒子”就挎紧篮子转头就跑。
可跑到巷底才发现这是死路!
回头再看,那道士已气定神闲,璧人玉立,倚着石墙甩着流血的手,笑得像万年狐狸:
“小娘子跑什么?贫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道士往前走,她便只能往后退,声音发颤却硬撑着:
“你、你别过来!我……我阿弟回来要是找不到我,定会扒了你的皮!”
那道士闻言却笑得更轻佻:“哦?令弟是何方英雄?不如引荐贫道认识认识?”
苏锦绣退到墙根,慌乱中篮子里的绣品散落出来,一方帕子恰好落在他脚边。
他见多了珍品,只这一眼便知是上等苏绣,那素纱茉莉掺色自然,比宫里绣娘的技艺还巧。目光又掠过她的脸,标准的小家碧玉,杏脸桃腮。
眼眸盈秋水,瞳亮似墨珠,慌时眼尾泛胭脂红,怯雨羞云。
苏锦绣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他却莫名其妙从袖兜掏出把桃花扇,“啪”地展开,开始扇风。
孔雀开屏似的。
道士清了清嗓子:“城南华韵阁的安掌柜最是识货,小娘子带着绣品去找她卖。提贫道的名号——应不寐,能多给你加三分利。”
苏锦绣半信半疑地怔在原地,应不寐瞧她这副模样,笑得更欢,得意道:“怎么?傻了?”
折扇又“唰”地合上,用扇骨挑起她的下巴:“也是,像贫道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寻常女子见了魂不守舍也正常。”
苏锦绣被应不寐这通自夸噎住,看他自我陶醉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是被官兵追得脑子糊涂了。
这一番拉扯有惊无险,他虽看着没恶意,苏锦绣也不敢多留,敷衍了应了几句就开跑。
刚踏出僻巷,身后又传来应不寐的声音:“哎,小娘子!还没问你姓甚名谁呢?”她跑得更快了。那声音却又追着风飘过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改日贫道上门拜访啊!”
苏锦绣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街上的人流里,一路打听着到了华韵阁。
刚迈进门,便觉里头不同寻常。铺门气派,铺里四壁挂着绫罗绸缎,绣架林立,架上摆着绣屏、香囊等物,靠窗处,还有几个绣娘正低头在绣案上飞针走线。
她才站定,一个穿青布长衫的伙计便迎上来,见她只提着个竹篮,眉头立刻皱起:“去去去,打尖住店往隔壁走,这儿是卖绸缎绣品的。”
苏锦绣攥紧了帕子,心一横,挺直腰板道:“我找安掌柜,有绣品要卖。”
伙计上下打量她,见她荆钗布裙,眼神却自信清亮,迟疑着看过她的绣品才往里喊了声:“掌柜的!”
里头有人应声,随后珠帘轻响,走出来个妇人,身披绣纹绫罗,姝丽绝艳,手里还捏着根银针,扬声问:“要卖绣品?拿来瞧瞧。”
苏锦绣忙掀开竹篮上的布巾,将绣品递过去。
那妇人接过,指尖摸过针脚,轻咦一声:“你这双面绣倒好,比我这儿绣娘的手艺还精细。”又问,“小姑娘师从哪位?”
苏锦绣只道:“我是绣巷的。”顿了顿,想起应不寐的话,硬着头皮补充试探,“有道长说……报他的名字能多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