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伏陈说话,她已扬眉回道:“多谢言公子厚爱,只是我这招式乃内门绝学,师父说了,严禁外传。”
伏陈跟着点了点头。
言幸说:“既如此,那便罢了。唐姑娘可去过须阳?我那有位从须阳远道而来的厨子,很会做须阳颇负盛名的八珍豆腐,唐姑娘可否赏光去我落脚处一起用个饭……”
人家这样好脾气地邀请你,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她转头看向师兄,示意他来解自己的围。
伏陈立刻道:“言公子客气了,只是她身为我的侍卫,片刻不能离开我身。待日后有机会,再去叨扰言公子不迟。”
莫名地,她听到那句“片刻不能离开我身”时,背后有如剑鸣激荡般又痒又麻。
言幸叹了口气,见两人一唱一和,铁了心地将他拒之门外,也就作罢了。只是看着唐济楚坐立难安的样子,颇像他养过的一只小狗,不由又开口道:“唐姑娘,恕在下冒犯,姑娘可曾婚配?”
唐济楚的脸顿时红了,还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她。一时间再多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竟是一句也吐不出来了。
伏陈终于忍不住冷声开口:“言公子,这是我师妹的私事。你不该过问。”
言幸听得那声“师妹”,意味深长地看向伏陈,长长地“啊”了一声,再悠悠说道:“原来二位是情深意重,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啊。看伏城主的样子,二位难道已有了婚约?”
唐济楚可算看明白了,这人单纯是为了调戏他们而来的,她尚且不会掩饰,羞恼都写在脸上。
她倏地站起来,忍无可忍道:“你胡说什么?我和师兄是清白正经的师兄妹,我待师兄如兄长般,我们没有婚约!你再胡说,我让你横着回去。”
坐在对面的言幸被她的气势唬得一怔,他从小在须阳世家中长大,所见到的世家男女即便习武,也不会这样直白地袒露心声。不仅他在怔愣,伏陈在一旁也在发怔。
方才饮入的热茶仿佛在胃里冷冻成了冰,寒气在胸腔间散开,一时间,酸,苦,涩然顿时弥漫,香茗品成了酸水。伏陈眼睫颤了颤,半垂了眼眸,唐济楚望过来的时候,也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她确实一时激动说了好些话,说罢了才顾及到他在身边。师兄多思多虑,她这样说完,他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
伏陈沉默半晌,才神色淡淡地说:“的确如此,我与师妹不过兄妹之谊。言公子,可不要误会了。”
她没想到师兄会这样回答,尽管知晓这不过是在随口答对言幸,可心内也暗暗有些计较。不快吗?她应该舒口气才对。
言幸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他们在对话,他始终是那个局外旁观之人。
他插嘴道:“二位对在下成见太深,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唐姑娘天资毓秀,放在整个江湖也是年轻武者中的翘楚,便觉得唐姑娘这样的女子,应该不乏裙下之臣才对。”
唐济楚哼了一声,“裙下之臣没有,剑下之鬼不少,你想试试?”
言幸笑着叹了口气,答道:“恐怕在下无福消受。”
话至此处,言幸也知道多说无益,再聊下去,朋友没结交到,仇人倒是多两个。师兄妹俩一个比一个铁板,只好日后徐徐图之了。他没坐多久,便起身与二人告辞。
他离开后,剩下的两人才尤显得尴尬。
一个站在原地整理自己的衣摆,一个静静坐着不言不语。
没有立场的恼恨与怅然才是最无可奈何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许久,谁也没先开口。最后是唐济楚先说道:“我明天先想办法摸清了武盟盟府的大牢内部布局,再打算劫狱之事。”
“你一个人去?”
“不是一个人,还有柳七。他爹娘熟悉那里,能大概画出牢中的布局图。”
伏陈忽然后悔方才一时冲动,朝言幸说得那番话。可扪心自问,那一瞬间,他胸中万种心绪念头沉浮不定,它们叫嚣着,要完完全全地占据唐济楚的所有。爱意里萌生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恨,恨到他想要咬住她那无所顾忌的嘴,厮磨到血肉淋漓为止。
除却这些,还有他的试探,他在暗中,在余光里不放过她的每一刻的神情变化,卑微期盼她出现哪怕一刻的落寞神色。可她没有,她是乌山崖边的那棵树,那他便是迂回缠绕她周身的,不死不枯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