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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村首家摆开了酒席,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来吃酒道喜,好不热闹。只是这般场面,原不合纳妾的规矩。
杨桃性子刚烈,声称若只把她塞进轿里,悄无声息地抬进门,她就要死在家里,只让胡为娶她的空壳去。
胡为被色欲迷了心窍,竟真给她这话唬住。可他哪里知道,杨桃早已下了决心,在众人喝着这罪孽的喜酒时她要以死明志,就是要让全村人一辈子都记着,胡家这场亲事,是沾着血的!
然而开宴前,慕涣然跟风境反倒被人捆在了柴房里。
“唉,你这人,不对,你这妖怎么回事?连怪虫都不怕,区区几个家丁就给你制服了?“慕涣然没好气地嘟囔着。
她原是计划寻到村首,把镇上和城里的变故说清楚,也能拖延一下今日的婚事,再帮杨桃想想办法。谁知胡家人听了,只当她是个发了癔症的疯女子。
家丁动手时原还有些犹豫,瞧着一旁的风境生得玉树临风,偏他闷不吭声,也不挣扎,倒像是个哑巴。
村首想赶他们出村,家丁便要去推慕涣然。她身形一晃,顺势拍开他们伸来的胳膊。
家丁见她这般,只当是要闹事,正待动粗,却被她轻飘飘一转躲开了,趁隙还伸脚绊倒了两人。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风境脸上,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胡为抄起旁边的杯子就朝慕涣然砸去,偏偏准度不太行。她几步走到他跟前,没等他回过神来,拳头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眼。胡为吃痛捂住眼,蹲在地上直哼哼。
慕涣然压抑许久的心情似得到了宣泄,心头竟生出几分畅快。这一拳也算是替杨桃出的气,打的就是他这等油腻的老色鬼!
她是会些防身的招数,怎奈伤口未好,不多时,好几个家丁一齐上来擒她。她倒不怕对方人多,只因还有风境这个帮手。
可叹她回头求助时,原以为会瞧见他立在被打翻的人堆里,谁知心头一颤险些没气晕过去,风境确实站在家丁中间,乖乖任他们缠上绳子,听话的像是个固定NPC。
"我这托着带伤的胳膊还打倒了两个人,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风境抬头看她,倒不是因她的埋怨,只缘她说的话怪诞得很,那些比喻是他从未听过的。
“我用沧阴涎帮你敷了伤口,暂时止住了虫毒对你身体的侵蚀,可你最多也只能再活七日,何必管这些闲事。”
“七…日”慕涣然下意识的重复这个期限,口中的声音不比风声大多少。
看来,这一世生命已到了最终倒计时阶段了,上一世的倒计时,她只得躺在病床上,而这一世…她不想再碌碌无为。
“你怎会如此无情?”她声音因脑中的想法而变得有些颤抖,试图从风境那张英俊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是恫吓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近乎残酷的平静。
“无情?你说的话他们根本不信,除非等祸事临头,他们才会眼见为真。”
“可总要试了才知道,起码事情真的发生时,他们的潜意识里也能回想起我说的话,自然不会过于恐惧和惊慌失措的。”
“错,他们的恐惧来源是受到生命威胁和实力悬殊造成的,与你说与不说无关。”
风境只轻轻一挣,缚绳断掉,簌簌落地。他伸手解了慕涣然的绳扣,站起身来,拂了拂袍上的灰土。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慕涣然揉着被扳痛的肩膀,反问道。
“。。。。。。”
慕涣然见他不作声,只当他那副冷淡模样是装出来的,偏被自己说破了。正待说些什么,却被风境的话截住。
“只是为了救你而已。”
“啥?”慕涣然听得云里雾里。
“就是字面意思。救人可以攒德论功,我需要这么做,他们信与不信无碍。我要做的只是等怪虫来时,救人而已。”
“可是,你这样做,能确保救下所有的人吗?”
“我从未考虑过这些,我只需要记得我救了多少人。”